金融租賃：以變革馭變局

本刊記者 張向輝

金融租賃是聯結金融和實體經濟的紐帶，在促進我國經濟轉型升級，特別是在落實“中國制造2025”規劃目標，加快推動高端裝備制造業走出去的過程中，發揮著獨特的重要作用。作為海事金融的重要組成部分，目前金融租賃已成為第二大船舶融資渠道，為“嚴寒”中度日的海運企業送上了溫暖，在陰霾依然籠罩、充滿風險的市場中，以變應變，砥礪前行。

為轉型升級添助力

近日，《中國（天津）自由貿易試驗區天津港東疆片區關于加快海事金融產業發展（暫行）鼓勵辦法》（簡稱《辦法》）正式出臺，這是天津自貿試驗區首個船舶和海工租賃的支持政策。多年來，天津東疆保稅港區金融租賃業的發展一直受到政府的高度重視。2013年5月，在《國務院關于天津北方國際航運中心核心功能區建設方案的批復》中，明確支持東疆打造“國家租賃創新試點區”；李克強總理聽取天津自貿區匯報時，指出租賃業發展應作為天津自貿區特色；2015年4月，《天津自貿區總體方案》提出，天津自貿區要“率先推進租賃業政策創新，形成與國際接軌的租賃業發展環境，加快建設國家租賃創新示范區”。此次《辦法》的正式出爐，將更好發揮東疆保稅港區租賃業先行先試的作用，營造良好的海事金融發展政策環境。

天津東疆保稅港區管委會主任張愛國介紹，自貿區掛牌后，區內融資租賃業租賃品種有望進一步拓寬，從現有的飛機、船舶和海洋工程結構物拓展到軌道交通和大型設備。融資租賃業不只為實體經濟服務，同時還能通過租賃引進國外的先進技術。另外，中國一些先進設備，包括產能過剩的產品，也可租賃到境外去。東疆保稅港區已利用國務院融資租賃貨物出口退稅試點政策實現了跨境租賃。中國南車在與中國北車合并前，就在東疆設立了租賃公司。

中國銀監會非銀部副主任毛宛苑認為，近幾年來受國際金融危機的深層次影響，全球航運市場持續低迷，我國船舶工業也面臨巨大壓力，為支持船舶工業發展，國務院出臺了一系列政策，促進船舶工業健康發展。同時，更好發揮金融服務實體經濟的作用，促進我國船舶工業加快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也受到社會各界的廣泛關注和期待。截至目前，金融租賃已經成為僅此于銀行貸款的船舶融資主要渠道，船舶租賃業務余額達到659億元，同比增長8.6%。

金融租賃在促進航運業和船舶工業轉型升級方面具有獨特的作用，它具有融入與融資相結合的特點，以融入實現融資，能夠深入航運業、船舶工業等上下游產業鏈，將金融資本和產業資本相對接，有效連接供給和需求，帶動先進設備投資和技術升級，擴大船舶工業訂單需求，提高產品技術附加值。

整體來看，金融租賃公司船舶租賃業務有幾個特點。一是業務品種多樣化，租賃物從傳統的散貨船，油輪到集裝箱船船、液化天然氣船、海工設備等，分布更加均勻。二是創新能力不斷提高，金融租賃公司積極發揮金融租賃在資產管理方面的優勢，創新開發結構性租賃、聯合租賃的產品，資產從境內到境外，每個月度戰績不斷提高，國際化競爭力鞏固增強。三是社會價值逐步呈現，據統計，2014年民生金融租賃、國銀金融租賃、交銀金融租賃等累計訂造近300萬載重噸船舶，為我國造船業貢獻了大量訂單，促進了船舶工業的產能消化和轉型升級。

低谷期投資理念轉變

融資租賃作為與實體經濟緊密相連的行業，能夠在當前整體經濟下行的嚴峻考驗中取得不俗的成績可謂來之不易。

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整個行業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BDI指數從最高點11793點跌至663點的深淵。2010年，市場出現“小陽春”，國內主要的金融租賃公司、金融同業，很多資產是在這一時段形成的，當時無論國內造船企業還是航運企業，都似乎看到了重生的希望，但2011年市場重新陷入低迷，2012年進入深度低迷。2014年下半年，隨著國際油價一瀉千里，BDI連續下跌，創出30年新低。“復蘇、擴張、回落、衰退”展示了航運市場長周期的“本來面目”。除了長周期性，航運投資具備風險較大、收益較低的特點。據遠東宏信有限公司高級副總裁曹健分析，1975年至2004年間，散貨船投資回報率僅為7.2%，僅高于通貨膨脹率，油輪回報率則更低。如今，在剔除2008年前后非理性因素后，新船平均回報率僅9%，低于多數投資工具。在獲得一定的融資杠桿后，投資資本回報率將提升至22% ～30%左右。同時，如果高峰期和低谷期的融資期限對比將會發現，低谷期融資條件更為苛刻，而不同條件導致的投資收益差距明顯。

當前，全球經濟處于深度調整期，航運業是強周期性行業，航運業與世界經濟發展息息相關，目前處于本輪周期底部，航運業未來較長時間內將處于運力過剩和市場疲軟狀態。航運投資在新周期下將重回較低收益的正常態勢。如何獲得優異融資杠桿不僅成為提高航運投資收益的一種重要方式，也是獲得優異船舶投資業績的核心因素。因此，傳統投資模式亟待改變。

怎么獲得優異杠桿？曹健認為需要在船舶、經營、管理、品牌四個方面有所側重。要想走的遠，理念的改變必不可少。傳統理念偏重自我經營和短租期，新理念是以“船拿貨，憑貨定船”提前鎖定未來經營安排；傳統理念是自我管理，更注重管理成本節省，新理念是由專業機構實施專業管理，保障資產處于最佳營運狀況；傳統理念是投資人群體背景多元，新理念是聯合投資、組建產業實施專業度。

東疆保稅港區管委會副主任張忠東告訴記者，無論船東還是從船廠角度，“走出去”的戰略離不開金融租賃的支持，尤其是對于運營企業，租賃可以降低資產業務的金融風險，比如在船體結構、資產配置等。但是對金融機構來講，金融租賃是一個全球化的業務，需要各類金融機構，包括種子金融機構，國外、國內的機構進行聯動，需要我們在整個鏈條上進行全方位的支持，扶持整個造船業的發展。

民生租賃有限公司副總裁喬凱先生認為，新形勢下船舶租賃公司應該順勢謀變，以變革駕馭變局。變革應該體現在思想意識，行業角色和業務模式的轉變和重新定位。在思想意識方面，要實現從滿足需求到創造需求的轉變。在目前行業處于低迷的情況下，需要突破常規，可以深入到企業商務方案的設計階段，并結合自身的資源優勢，給客戶提供更切實可行的業務思路，完善商務方案和融資方案，推動項目真正落實。在行業角色方面，要實現從單一的資金提供者到資金提供者、資產提供者和經營參與者多重身份的轉變。在業務模式方面，要實現從提供融資為主到滿足各層次需求的轉變，要成為行業資源的整合者。以船舶資產為核心，租賃公司可以連接海事產業鏈上下游的不同主體，在金融市場上連接起風險偏好不同的各類主體，串聯起主債資金、夾層資金甚至股權資金，致力于以一攬子綜合金融服務方案滿足海事企業對于金融服務各層面的需求。

做好風險防控

金融租賃公司、銀行作為出資方，在轉變傳統投資模式的同時，還需注意風險的規避和防控。中國船級社（CCS）天津分社副總經理徐捷提醒出資人應該注意五個方面的問題。一是不能只重視融資合同收益，而忽視標的物技術風險。尤其在當前市場不樂觀的情況下，特別需要對技術風險進行控制；二是不能只重視標的物資產價值，而忽視經營價值，往往只是擔心買貴，而不去多想買錯的嚴重后果；三是只重視合作，而忽視標的項目的價值和未來前景；四是只重視業務板塊，而對船型選擇功課做得少；五是前期調研、專業咨詢投入少，獲得的數據、資料有限。

技術風險來自哪里？徐捷指出，一是標的物本身的安全風險；二是公約、法規、規范新要求帶來的技術風險；三是船型技術在市場競爭力優勢方面的風險。現在船型發展非常快，工程的專業化、多功能的一體化、操控等越來越技術化。

對于如何規避、防范技術風險，徐捷用五個“靠譜”來概況。首先項目要靠譜，高品質的項目也有“保值”的作用，防止標的物價值出現暴跌；在業務板塊方面，應處理好手持訂單、年度交船量的關系，在船型方面，應選擇主流船型，如節能環保、高能效船舶; 第二，人要靠譜，對于合作方的選擇，要注重考查其四個能力：對行業的分析判斷能力、對細分行業應有自己的市場、對運營作業的管理能力、對技術風險控制能力；第三，供方要靠譜，一個好的設計可以實現低成本的控制；第四，管理要靠譜，要選擇優質的船舶管理公司及相關岸基服務專業公司；第五，專業咨詢要靠譜，要選擇高水準的專業顧問。

談及未來海事金融的發展方向，徐捷表示，隨著海洋資源的深度開發，對海洋空間開發裝備，包括對高技術的船舶智能和超節能的設備、核心的配套設備、動力系統和深水設備的需求將大幅增加，這些都給海事金融產業發展提供了非常大的空間。那么，海事金融產業如何抓住機遇，實現自身發展的同時，推助船舶及海工裝備制造業轉型升級呢？在這方面，挪威海洋產業的發展經驗或許對我們有所啟示。在挪威海事圈子里，一種常見的現象就是“如果需要融資，就去找隔壁鄰居吧” 。挪威國家雖小，但是其海工產業、航運業在全球處于領先地位。來自奧斯陸經紀行Lorentzen & Stemoco的高級顧問Christopher kjlner先生告訴記者，在挪威，銀行、金融機構、租賃公司，還有股權投資者，與造船廠、船東、設備商等聚集在一起，產生了很好的集聚效應，他們都擁有豐富的經驗，信息交流非常暢通，因此機會也可能來自于隔壁鄰居。另外，挪威的金融機構把海外的資產當作是國際資產，而不是國內資產，即便設備由挪威本土生產，也將其定義為國際資產，這樣有利于國內制造業的發展。挪威也有出口機構和擔保機構，他們覺得船舶完全是出口，所以愿意給他們提供擔保和融資。

金融如水。今天，以金融租賃業為代表的海事金融將制造商、融資機構、運營商業緊密結合，不僅帶動船舶工業、海工裝備制造業以及高端制造業的發展，也為航運企業渡過難關提供了一個良好的途徑。它正如一池活水，托舉著中國船舶船舶工業這艘遠洋巨輪，揚帆出海駛向更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