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你那里過來的這些雨

李小洛

昨天晚上還下在你那里的這些雨

今天就來到了這個城市

像是緊走慢走趕了一夜

一大早就敞開了我的房門

在看見它們的那一瞬

我有些吃驚

提速以后的火車也沒有這么快啊

兩個翅膀的飛機也沒有這么快啊

它們是坐著什么來的呢

它們一下子，就從高山、河流

幾千里之外的地方跨了過來

一下子就來到了我的眼前

它們過來，摸摸我的臉、我的耳朵

我的裙子、我裸露在空氣里涼涼的

小腿和于臂

它們說著它們的情話

不停地告訴我，它們

都是一路從你那里下過來的

薦詩 楚歌

對于常年生活在北方內(nèi)陸的人而言，臺風(fēng)過境無疑是一種新鮮的體驗。連續(xù)兩年，我懇請身在南方的朋友用微信為自己直播臺風(fēng)登陸。——這聽起來多少有些無聊，甚至變態(tài)，畢竟這位朋友也只是簡單地將當(dāng)時的狂風(fēng)暴雨聲錄給我聽而已。

那些從手機里傳來的嘈雜聲，空洞、單調(diào)而遙遠，中間夾雜著朋友因被風(fēng)裹挾時努力開口說話而略顯滑稽的聲音，她在反復(fù)向我確認：“聽到了嗎？”

不知為什么，我喜歡極了那樣的時刻。從她周遭傳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聲音，似乎并不比我在這個城市的雨夜里聽到的更美妙，卻意外地帶來一種滿足感。一種叫作“被分享”的驚喜，像雨水一樣慢慢漫過腳踝、漫過小腿、漫過手臂……終于聚成一條活潑的河流，讓人按捺不住暢游其間、雀躍歡呼的心情。

類似的驚喜從《從你那里過來的這些雨》這首詩中滿溢出來。它自然而樸素，家常而熱鬧，有些絮叨，甚至有點兒語無倫次。女詩人翻來覆去地確認著雨的到來，對門外的一切充滿了驚奇和歡喜。那是一種因物理距離的限制、無法即時分享的缺憾而產(chǎn)生的意外詩意，它讓人某種程度上忽略了所謂 “語言的冗余”，而愿意去體諒詩人情理之中的喋喋不休。

我在這個城市，等待那場昨晚下在你那里的雨。不管“你”是一位普通朋友還是我摯愛的人，至少這一切并沒有想象的那么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