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就有白吃的午餐

●文/茶香盈袖 ●圖/萬晴

天下就有白吃的午餐

●文/茶香盈袖 ●圖/萬晴

一、免費外賣

一個人搬家，忙活到天黑，王小玉覺得整個人都要散架了，肚子也在咕咕叫，可家里沒什么可吃的東西，她更是懶得動。正感覺饑寒交迫、人生悲慘之時，樓宇對講機(jī)響了，她掙扎著去接起來。“外賣。姑奶奶，求求你，快開門吧。”什么時候送外賣的這么謙卑了？王小玉晃晃有些發(fā)昏的頭，隨手按下了開門鍵。

聽到腳步聲在自己門口停下，她趕緊去摸錢包，肯定是送錯了，但人餓了，道德指數(shù)會相對降低，等拿到手再說明真相吧。打開門，一個看似腦滿腸肥的中年男人氣喘吁吁站在門口，看到王小玉后，愣了一下，還是把手里拎的飯菜遞了過來。王小玉饑不擇食，忙接過來問多少錢，男人說：“錢早付過了。”王小玉的道德指數(shù)還沒降到無下限，連忙坦白：“其實，外賣不是我叫的。”那人面無表情：“我知道，是別人幫你叫的。”“可我，是剛搬來的啊。”“我只管把外賣送到這里，不管你是誰。”男人扔下滿頭霧水的王小玉，扭頭下樓了。

面對香噴噴的兩菜一湯，王小玉還是沒能抵住誘惑。好在，吃飽喝足后，并未出現(xiàn)任何不適癥狀。誰給她叫的外賣呢？沒人知道她搬到這里了呀，想了半天沒頭緒，干脆不想了，就當(dāng)天上掉了餡餅。

可餡餅還在往下掉，第二天傍晚，王小玉正在琢磨晚飯吃啥的時候，那個送外賣的又不請自來，放下飯菜就要走，王小玉拼命拽住追問到底是誰給她訂的外賣。男人的表情無比糾結(jié)：“你先吃，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說。”說完一溜煙跑了。飯菜雖然美味，但王小玉吃得七上八下。第二天，她憑包裝袋上的標(biāo)志，找到了那家餐館，居然挺上檔次，讓她更吃驚的是，那個給她送外賣的，居然是餐館的老板！

王小玉當(dāng)然不是吃素的，她立即就沖上去問他是何居心，沒想到那個李老板一臉苦水：“姑奶奶，我沒有任何不良居心！只求你每天把外賣收下，至于你收下是扔了還是倒了我就不管了。”王小玉就更奇怪了，一定要追根溯源。李老板說外賣本來是送給她的前任房客的，但她貌似搬走了。“姑奶奶，我是發(fā)了毒誓的，一天不送就斷子絕孫，我們家三代單傳，求菩薩拜觀音才得了個兒子，可一點風(fēng)險都擔(dān)不起啊。幸虧你來得及時，我就把你當(dāng)成她了。你一定好好收著，就當(dāng)是積德了。”

想想租這個房子時，房東一副巴結(jié)的樣子，價格也便宜得讓人驚奇，再琢磨下李老板的話，王小玉忽然覺得頭皮颼颼發(fā)涼，她斷定，這事不是天上掉餡餅?zāi)敲春唵危酥斜囟ú刂粋€極大的陰謀，于是，一回家，王小玉就撥通了房東的電話。

房東先是裝傻，等王小玉假裝要搬走時，他才說，其實，前房客還有半年的房租和三個月的押金在他手里，但那個女孩說只要他能找一個跟她外貌相像的房客租滿六個月，錢就都不要了。“所以……”房東有點尷尬。所以，當(dāng)王小玉看過房子表示有點偏貴，負(fù)擔(dān)不起時，房東忙不迭地減了三百塊。“你沒問她是為什么嗎？”“沒有。”真是見錢眼開的家伙！王小玉在心里嘀咕。“那你把她的聯(lián)系方法給我，我自己問。”一會兒，王小玉收到一條短信，上面是前房客譚梅的電話號碼。

可當(dāng)王小玉給這個叫譚梅的人打電話時，對方已經(jīng)停機(jī)。

二、悲傷往事

轉(zhuǎn)眼兩個月過去了，這天，王小玉剛接過李老板手里的外賣，猛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人噔噔跑上樓來。李老板的臉色猛地變了：“林峰，你，你回來了？”王小玉扭頭一看，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李老板居然如此緊張，她想笑，可看看兩人的表情，沒敢。“你沒有食言，很好，謝謝。”那個年輕人對李老板說。“可是，那個，事實上……”年輕人不顧李老板的支吾，一把拽開他，對王小玉喊：“梅梅，我回來了！”“不，我不是！”王小玉趕緊否認(rèn)，年輕人盯著她看，目光從深情到懷疑到傷心再到冷靜：“是的，你不是。”李老板趕緊插話：“你女朋友好像搬走了。”然后對王小玉嘀咕：“他就是訂外賣的，林峰。”再對林峰說：“峰哥，我絕對說到做到，每天都往75號301送外賣。”林峰無力地?fù)]揮手：“我知道了，你走吧。”

李老板如蒙大赦，急匆匆走了。

王小玉傻了，原來外賣是人家給女朋友訂的，李老板要是早說，她肯定不會收啊，可現(xiàn)在她手里就拎著呢。她愣愣地站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過了一會兒，林峰低聲說：“我能進(jìn)去坐一會兒嗎？”他臉上的悲傷和絕望打動了王小玉，她點點頭。

“一起吃點吧。”王小玉舉起手中的外賣，打破了寂靜。林峰搖搖頭，片刻后，又點點頭。他每樣菜都品嘗了一口：“兩年多了，味道一點都沒變。”他看看王小玉：“你是誰？你認(rèn)識譚梅嗎？”王小玉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只聽房東說過她，我叫王小玉。”“你們很像，”林峰慘然一笑，“我曾奢望，你是她的新朋友，知道她的下落。”“你們之間到底是怎么回事？能說說嗎？”王小玉問。林峰苦笑一下：“如果你不嫌煩，我就講給你聽。”

林峰說他和譚梅青梅竹馬卻不算門當(dāng)戶對，譚梅的母親是智障，父親也有殘疾，而他是書香門第。因為家教嚴(yán)，對譚梅暗生情愫卻不曾開口，當(dāng)他考上名牌大學(xué)，以為終于可以向譚梅告白時，譚梅卻早已去遠(yuǎn)方的城市打工了，沒人知道具體地址。在懷念中度過4年后，他和同學(xué)去飯店慶祝考研成功時，才見到了當(dāng)服務(wù)員的譚梅。曾經(jīng)的愛慕如火山般爆發(fā)，他狂熱地追求她，最終，她允了他。家里知道后激烈反對，母親更是軟硬兼施，幾乎以死相逼，可林峰就是鐵了心，他放出狠話來，此生非譚梅不娶。母親最終低了頭，提議讓譚梅辭掉工作，去讀書，譚梅卻一時舍不得這份收入，因為父母都指望著她呢。就這時，發(fā)生了一件事，讓林峰的人生就此改寫。

因為漂亮，譚梅經(jīng)常會遇到一些不三不四的客人，她盡量不動聲色地化解。可這天，譚梅回家的時候，卻衣衫不整，滿臉淚痕。得知她被一個借酒撒潑的人欺凌后，林峰發(fā)瘋般找到那人，將他打傷了。

“我知道他的罪過并不能抵消我的過錯，所以拿了家里的錢，給房東一筆錢交了幾年的房租，又把剩下的錢都給了李老板，逼著他發(fā)了毒誓，一定每天去給譚梅送飯。譚梅就是在他的店里答應(yīng)做我的女朋友，她最喜歡那里的飯菜。我希望我不在的日子，熟悉的味道能陪伴她，讓她不要忘記我。然后，我給媽媽發(fā)了條短信說明一切，就去投案自首了，判了兩年。”

“然后呢？”“然后，我被學(xué)校開除，父母再未跟我說過只言片語。我雖然難過，但并不后悔，因為我有譚梅，我想她還在我們可愛的小家里等著我。”林峰停頓了片刻，“可是，一年前，她消失了，她不再給我寫信，不再去看我，我不再知道她的任何消息，不知道她在哪里，過得怎樣。”林峰眼中有淚，王小玉看了有些不忍心，她吞吞吐吐地說：“我搬到這里的時候，看到有不少只用了一半的化妝品，都挺名貴的，所以，你不用擔(dān)心她。”

林峰苦笑：“她那么漂亮的女孩子，肯定會有人喜歡的，現(xiàn)在我是一無所有了。”他勉強(qiáng)吃了幾口就要告辭，王小玉說：“你還是回去看看父母吧，愛情會消失，親情是永遠(yuǎn)在的。”林峰沉默地點點頭，離開了。

三、廣博之愛

一連幾天，林峰都沒出現(xiàn)，王小玉不知道他有沒有去找父母，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去找譚梅，可譚梅卻來找她了！

打開門的時候，王小玉一度以為自己是眼花，因為眼前的女孩眉眼和自己還真有幾分相像，不一樣的是，眼前的譚梅周身名牌，腹部微微隆起，分明已經(jīng)有了身孕。“你，竟然結(jié)婚了？”王小玉脫口而出。“是的。”譚梅猛然很突兀地抓住王小玉的手，“林峰，他是個好人，如果可能，請你多陪陪他！”

“啊，呸！”王小玉猛然回過神來，怪不得譚梅要房東找個和自己相像的女孩，原來，她的目的竟然是找個自己的替代品。她狠狠甩開譚梅的手：“讓我代替你去愛林峰是吧，你把他當(dāng)成什么了？又把我當(dāng)成什么了？林峰為你失去了一切，你居然拍拍屁股跑了，去享你的榮華富貴吧，林峰不用你操心！無恥！”她扭身進(jìn)屋，重重甩上了門。

她聽到譚梅在門外低低地說：“我對不起他，是我不好，但我是有苦衷的，求你了，有機(jī)會多開導(dǎo)開導(dǎo)他，多陪陪他。”樓下汽車?yán)嚷曧懫穑^了一會兒，王小玉從窗口看到譚梅上了一輛寶馬。

“這就是青梅竹馬的渾蛋愛情！”王小玉狠狠踹了下沙發(fā)。

下午，林峰胡子拉碴地敲開了門，他滿臉倦容里帶著絕望，和譚梅的光鮮真是天壤之別。王小玉便更覺得他可憐，正想說些安慰的話，林峰猛然抬起頭：“我知道她為什么離開我了，她是為了救我媽啊！”

林峰說他還是回到家，取得了父母的諒解。雖然父母對他自毀前程一直耿耿于懷，但最終，他們還是說，譚梅是個有情有義的女孩，他沒愛錯。他們說，在林峰剛進(jìn)監(jiān)獄的時候，他媽媽傷心過度得了肝硬化，除了肝移植已沒有別的出路，除了高昂的費用，更讓人絕望的是根本沒有匹配的肝源。這時，譚梅來了，她說她要捐肝給林峰媽媽。雖然被罵出去幾次，但她依然堅持不懈，最終，林峰媽媽總算同意了。兩人雖然血型一樣，但匹配度卻很低，根本不行。就在林峰父母幾乎絕望的時候，譚梅帶來了一個人，說他愿意捐獻(xiàn)，讓人驚喜的是，這次匹配指數(shù)幾乎稱得上完美！看著這個溫文爾雅的中年人，林峰父母說什么也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可那人只是笑笑，毫不猶豫地簽署了捐贈協(xié)議，同時，他也表明，手術(shù)的一切費用由他來負(fù)責(zé)。面對林峰父母的追問，他只說了一句：“我是為了譚梅。”

林峰父母雖然覺得此事詭異無比，但當(dāng)時實在走投無路，也就這么做了。術(shù)后情況很好，那個男人結(jié)完賬后，就帶著譚梅離開了，從此再沒出現(xiàn)過。

“我父母一直在打聽，終于知道，譚梅嫁給了那個男人。聽說，那個男人一直在追求譚梅，可譚梅沒答應(yīng)。我媽說，譚梅就是為了救她，才嫁給那個人的。”

費盡周折，王小玉和林峰終于找到了譚梅，“謝謝你們！”面對林峰的感謝，譚梅身邊的那個人說：“我是心甘情愿，得償所愿，你呢？”他俯下身問譚梅，譚梅淺淺一笑：“我很幸福。”想了想，她補(bǔ)充道：“林峰，我欠你和你媽的，我先生愿意替我補(bǔ)償，我必終生相依，不離不棄。”

回來的路上，王小玉和林峰都很沉默。過了一會兒，王小玉說：“譚梅和他老公讓我認(rèn)識了另外一種廣博的愛，相對而言，我的愛，太狹小了。”確實，因為“我愛的人結(jié)婚了，新娘卻不是我”，王小玉才跑到這個陌生的地方療傷，她曾經(jīng)萬念俱灰，譚梅的愛情卻讓她有了新的領(lǐng)悟。和林峰有可能嗎？目前她還不知道，但不管怎樣，能和善良寬厚的人為伍，總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責(zé)編：於全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