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慈善事業的啟示錄

曹曉宇

近年來，隨著陳光標高調行善、“巴比”慈善晚宴、郭美美事件、獨居男孩楊六斤事件、冰桶挑戰等接續發生，慈善逐漸成為人們普遍關注的熱點話題。中國慈善事業發展源遠流長，已經歷了由傳統向近代的第一次轉型，當下正處于第二次發展轉型階段。值此關鍵時期，尤需借鑒、吸收古今中外各種有益經驗。中國慈善研究領軍人物周秋光教授主編的《中國近代慈善事業研究》較全面地反映了近代中國慈善事業之發展情形，展示了中國慈善事業由傳統到近代轉型的路徑軌跡，足資為當代慈善的重要參考。

《中國近代慈善事業研究》（天津古籍出版社，2013 年12月）鴻篇巨制，共3冊，煌煌150余萬字，不論在研究內容還是研究方法上都頗有創新之處。全書采用專題研究范式，分緒論、慈善思想、慈善人物、慈善組織、慈善法制、宗教慈善、區域慈善七個篇目，共38章，基本上涵蓋了中國近代慈善事業的主要內容和問題，對中國近代慈善事業興起及發展的歷程、內容特征、社會影響進行了較為細致深入的研究，較好地展現了近代中國慈善事業發展的總體脈絡與歷史變遷，“是迄今為止全景式反映近代中國慈善事業發展的第一部著作”。我國今日慈善事業當如何順利完成向現代的轉型，從而取得進一步發展，從這部“全景式”中國近代慈善巨著中可得到相關啟示。在此以慈善法制篇為例，略作說明。

慈善法制是慈善事業得以健康發展的有力保證。對此內容，目前學術界研究成果寥寥，該書的探討開拓性意義突出。慈善法制篇用四章的篇幅介紹了近代慈善法律體系的形成過程，分析了此時期立法的成果及其特點，尤詳于民國時期慈善法律體系及內容之論述。從這一研究中，我們可獲得如下啟示。

一是加強慈善監管法制建設。慈善事業的健康發展，離不開監督管理。民國時期，對慈善團體監管的法律法規較齊全，包括登記管理、日常行政管理、業務活動監管、財務監督。這其中雖包含國民政府加強社會控制的成份，但也是當時善團林立、慈善事業蓬勃發展的原因之一。現階段我國在這方面的努力還不夠，以致部分慈善組織公開、透明嚴重不足，公信力缺乏。民國時期《管理各地方私立慈善機關規則》《監督慈善團體法》及其施行細則等法律法規均規定慈善機關應按時公開收支狀況、事業辦理情況，并呈報主管部門查核，主管官署對各慈善機關可隨時或定期檢查。這些規定，可資今日之借鑒。

二是制定慈善募捐法，完善慈善捐贈法。慈善事業的開展，需以一定物資為前提與保證。取得所需物資的最普遍途徑即是募捐。募捐與捐贈有本質區別，民國時期對二者均有相關法律規定。慈善募捐的法律制度包括自愿原則，對募捐的目的與類型、主體與程序、如何監管等都有明確規定。而現今我國的慈善法律僅有1999年出臺的捐贈法，而募捐法缺如。慈善募捐法是規范慈善募捐的法律保障，是慈善法制建設的重要內容。民國時期的募捐法制大體囊括了慈善募捐法的基本要素，堪為當今之參考。至于慈善捐贈，民國法制主要是從物質利益上對捐贈者給予稅收優惠，從社會名譽上給予褒揚。后者的立法數量較多，成就較高；前者則相對較少，僅限遺產稅。如今，我們應特別注意完善稅收優惠方面的慈善立法，以激勵更多的富裕個人、企業積極捐贈。譬如，可參考民國時期經驗，加快制定《遺產稅法》，規定遺產捐贈于慈善者可得稅收減免優待。

三是加快制定慈善基本法，完善慈善法律體系。中國近代慈善法制于清末修律時即已開啟，至南京國民政府時期形成較為完備的體系。縱向來看，可分為憲法、慈善基本法、《監督慈善團體法》、部門法規及單行條例、地方性慈善法規五個層次。橫向而言，可分為慈善組織立案登記注冊、日常運作管理、慈善捐贈及其褒揚、免稅優惠四大類，大體涵蓋了慈善事業的所有領域，各類慈善法規的立法宗旨亦較為明確，可相互聯系，形成一個整體。現階段，我國現行的與慈善相關的法律法規主要有《紅十字會法》《公益事業捐贈法》《社會團體登記條例》《基金會管理條例》等，這些法律無疑促進了我國慈善事業的發展，但多以條例形式出現，法律位階不高。我國要形成完整的慈善法律體系，必須要加快慈善基本法的制定。2011年《慈善事業法（草案）》被納入國家立法規劃，這標志著我國正式開始籌劃慈善基本法。2014年兩會期間，全國人大常委會專門成立了慈善法草案起草領導小組，對立法過程中的重大問題進行了初步討論，計劃于年底完成草案，今年提交全國人大常委會審議。在這部慈善基本法中，慈善組織的性質、類型，慈善事業監管體制及法律責任，慈善募捐，慈善稅收政策，慈善信息公開等都應作明確規定。這樣慈善基本法才足以成為有關部門制定慈善法規的重要依據，才能成為中國完整的慈善法律體系中的關鍵基礎。

除慈善法制方面外，該書帶給我們的啟示還有很多。比如宗教慈善部分，第一次全面、綜合性地考察了近代中國佛教、道教、伊斯蘭教、基督教（含天主教）的慈善事業。從其考察中，我們可以深刻體會宗教慈善活動的重要作用。為此，我們應徹底摒棄新中國成立初期對宗教慈善的誤解，鼓勵宗教團體、人士積極開展慈善活動。2012年國家宗教事務局、民政部等中央六部出臺了《關于鼓勵和規范宗教界從事公益慈善活動的意見》（國宗發[2012]6號），對宗教慈善活動的范圍、形式、可享受的優惠政策、應遵循的原則等內容作了說明。當前，我們提倡宗教慈善，就應切實貫徹此文件精神，堅持開展“宗教慈善周”等活動，以促進宗教界更好地服務社會、利益人群。

《中國近代慈善事業研究》作為第一部全景式反映中國近代慈善事業的鴻篇巨制，雖然也存在待完善之處，但畢竟是大醇小疵。其問世必將成為史學“鑒今”作用的例證之一，為時下慈善事業的發展提供有益借鑒。由此可見，該書不失為當代慈善事業的啟示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