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記刀劈日軍的英雄

王德誠　徐振理　蔣永龍

今年是王橋戰(zhàn)斗勝利72周年。在這場反“掃蕩”斗爭中，有一位刀劈日軍的新四軍英雄王德誠。江蘇省濱海縣王橋戰(zhàn)斗烈士陵園里，墓碑記載陣亡48人，內(nèi)有老紅軍王光漢、薛炳乾、封義順等，令人遺憾的是，沒有王德誠的英名。據(jù)陵園工作人員了解，戰(zhàn)斗中犧牲烈士應該是50多位，因當年戰(zhàn)后資料整理不完善，遺漏了一些烈士英名。王德誠烈士的家鄉(xiāng)河北省南宮縣也沒有他的史料記載，更沒有墳墓和紀念設(shè)施。1943年9月，新四軍三師政治部出版的《新四軍鹽阜區(qū)抗日陣亡烈士塔落成典禮大會紀念冊》中有王德誠烈士的名字，還收錄了歐克撰寫《悼王德誠同志》。在三十九集團軍一一五師三四五團（原新四軍三師八旅二十四團）的烈士英名錄以及《阜寧縣烈士名錄》客籍烈士名錄中都能查到王德誠的名字，但在《濱海縣志》和《濱海縣烈士名錄》客籍烈士名錄中則查不到。

本文作者歷時一年，分別從江蘇省濱海縣和揚州市專程到南京、北京采訪了王德誠的三位戰(zhàn)友。我們在江蘇省檔案局征集處章瑾等三位同志陪同下，拜訪了江蘇省電工局紀委原書記、離休干部、91歲的王博夫老人。后來，我們又采訪了空軍離休干部、97周歲的朱鴻首長和總后勤部離休干部、92周歲的周東葵首長。

王德誠同志已經(jīng)犧牲72年了，但是他的戰(zhàn)友們和蘇北老根據(jù)地的人民始終不曾忘記他。幾十年來，他的音容笑貌以及勇敢機智、才華過人的形象一直在朱鴻、周東葵、王博夫、丁克明（沈陽軍區(qū)空軍原副政委，已故）等許多新四軍老戰(zhàn)友的腦海中顯現(xiàn)。

王博夫曾任新四軍三師八旅二十四團宣傳隊分隊長。2003年6月，江蘇省新四軍研究會三師暨蘇北根據(jù)地研究分會回訪團到蘇北回訪，專程到阜寧縣蘆蒲抗日陣亡將士紀念塔祭掃。在如林碑群上的二十四團烈士名單中，王博夫一眼看見了“王德誠”三個大字，不由一陣心酸，如刺在胸，撫碑痛哭。

1940年10月，八路軍第五縱隊開進鹽阜區(qū)，消滅了江蘇常備八旅，解放了阜寧縣城，取得反頑斗爭勝利。10月底，以五縱隊教導營為主擴軍1000多人，在阜寧縣二區(qū)天賜場（今濱海縣天場鎮(zhèn)）組建阜寧大隊，謝振華任大隊長，王德誠任大隊宣傳隊副隊長。

11月，經(jīng)早自己兩個月入伍的本鄉(xiāng)同學仲德芳的引薦，王博夫參加了阜寧大隊政治處宣傳隊。當時天氣很冷，報名的第一天，軍衣未發(fā)，王博夫只穿了兩條破單褲。王德誠看到后，把自己的一條單褲給了王博夫，令他感動不已。

過陽歷年時，王德誠親自編導、演出的《小放牛》《補大缸》幾出小戲，給軍民留下了深刻印象。他教歌、排戲非常認真，大家感到他有組織能力、有業(yè)務(wù)水平，非常敬佩他。他的歌喉高昂、音域?qū)拸V，又善于指揮，凡他教唱的歌曲，都迅速在這支新組建的部隊普及開來，不但活躍了部隊文化生活，也有力地振奮了軍民抗日情緒。王博夫回憶說：“如今70多年過去了，每逢聽到《大刀進行曲》時，我總能想起王德誠教大伙學唱這首歌的情景。他還常和宣傳員一起寫抗日標語，非常積極能干。他身材魁梧，軍裝向來穿得整齊，腰間挎著支小手槍，為人豪爽豁達、待人熱情，又黑又胖的臉上常帶微笑。”

1941年8月，阜寧大隊與新四軍三師八旅二十四團部分合編為新二十四團。1942年部隊實行精兵簡政，王德誠從團政治處到二營。這時，他不知從哪里弄來一把大鬼頭刀，背在身上：刀上用兩片紅綠布纏著，特別耀人眼目。戰(zhàn)友們問：“王干事，你身上背的那把大刀，是真大刀還是演戲用的假大刀？”他自信地說：“這可是一把鋼質(zhì)特好的真刀。如哪天遇到機會，我準叫它顯顯威風給你們看看。”六連黨支部書記王道文和七連指導員王玉又問他：“你會不會用呀？！”“不會用，我背它干啥？不信我耍給你們看看！”說完，他就耍起來，只聽見颼颼的風聲卻看不清刀影，戰(zhàn)友們都看呆了，由衷地佩服說：“你真有功夫，說不定哪個小鬼子要做你的刀下鬼呢！”

真沒想到，在八灘王橋戰(zhàn)斗中，他這把大刀果然大顯身手了。

1943年3月29日，日軍山本中隊178人及偽軍朱寶元部100多人、徐繼泰部200多人，第三次侵占八灘鎮(zhèn)。山本親率日軍占據(jù)離八灘不足一華里的王橋口王家油坊三個高大堅固的院落。這里四周是開闊地，易守難攻。

新四軍三師師長黃克誠當機立斷，令師參謀長洪學智、八旅二十四團團長謝振華為指揮，集中二十四團一個團和師部特務(wù)營兩個連的優(yōu)勢兵力，由地方武裝和民兵配合。當晚9時30分，部隊發(fā)起攻擊。

時任新四軍三師宣教科副科長朱鴻回憶說：“八灘戰(zhàn)斗中，身為干部文化教員的王德誠堅決要求參加部隊組織的‘勇敢隊（突擊隊）。黃昏時他經(jīng)過我們駐地時，帶著幾顆手榴彈和一把系著紅布的大刀，豪氣滿懷地向我們揮手告別。戰(zhàn)斗中，他揮舞大刀，與戰(zhàn)士們并肩對敵廝殺。二營五連幾經(jīng)肉搏拼殺，秦連長犧牲了。營特派員封義順上去繼任連長，也在血戰(zhàn)中犧牲了。在這危急的關(guān)頭，王德誠猛地大喊一聲：‘我是連長，跟我來！他帶領(lǐng)戰(zhàn)士前赴后繼，頑強拼殺。經(jīng)過激戰(zhàn)，新四軍終于收復了八灘。但我們的好戰(zhàn)友王德誠同志卻再也沒有回來。”

時任新四軍三師八旅二十四團團部文化教員的周東葵回憶說：“那天夜里特別黑，除借敵人的照明彈和燒敵據(jù)守房屋的火光稍能看清我們左臂扎著白毛巾、敵人穿的黃呢軍大衣外，其余都看不清。隨著王德誠的一聲大喊，拼殺聲、爆炸聲響成一團，直殺得日軍又死傷一大片。就在快把殘寇全殲的時候，大刀王德誠卻和戰(zhàn)友們一同倒在了血泊中。因為天黑又有煙幕，王德誠同志究竟用他那把大刀砍死多少日軍，誰也說不準。在打掃戰(zhàn)場時，大家看到王德誠那把大刀上沾滿了污血。”周東葵說：“王德誠同志壯烈殉國后，團首長命令我接任王德誠生前職務(wù)，擔任二營干部文化教員。”

這次戰(zhàn)斗共擊斃山本中隊長以下日軍100多人，殲滅偽軍一個大隊，生俘日偽軍200多人，繳獲迫擊炮2門，輕機槍3挺，步槍250余支。八灘重新獲得解放。在戰(zhàn)后總結(jié)大會上，三師表彰和悼念了抗日英雄王德誠烈士，他的英勇事跡登在《戰(zhàn)斗報》上。從此，大刀王德誠的名字廣傳鹽阜地區(qū)、蘇北平原。

2014年10月15日，新四軍老戰(zhàn)士夫婦97歲的朱鴻和94周歲的鮑虹委派兒子朱宏佑，到江蘇省濱海縣王橋戰(zhàn)斗烈士陵園尋找王德誠烈士墓地，結(jié)果無功而返。第二天，徐振理又把他帶到阜寧縣蘆蒲鎮(zhèn)鹽阜區(qū)抗日陣亡烈士紀念塔，在刻有1700多位烈士英名的碑座上，他們找到了王德誠烈士的名字。朱宏佑獻上鮮花、淚如泉涌，他對著碑座說：“王德誠伯伯，我受父親朱鴻、母親鮑虹的委托，專程從北京來看您了，我們永遠銘記著您！”

在王橋戰(zhàn)斗勝利72周年、中國人民抗日戰(zhàn)爭勝利70周年之際，我們撰寫此文，希望能找到王德誠烈士親人，希望烈士家鄉(xiāng)和犧牲地能為之豎立紀念碑。我們紀念在抗日戰(zhàn)爭中犧牲的烈士們，愿鹽阜鄉(xiāng)親永遠不忘為民族獨立而獻身的王德誠烈士！

（責任編輯 魏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