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言 小牧



帕瑪強尼先生在工作室里喜歡從他的收藏中挑出一枚懷表,放在手中細細欣賞其古老的機芯,然后他把表盒蓋上,轉動上鏈柄,接著將表晃動一下讓機芯的平衡擺輪走動起來。“就像是接生大夫拍一個新生嬰兒的背,” 帕瑪強尼先生若有所思地說,“懷表是給人以哲學感的生活物品,給了人們思索人生的機會?!?/p>
聆聽著擒縱系統帶著秒針發出“滴答、滴答”的輕響,看著時間在表殼上打磨出來的光亮,人們總會情不自禁地沉浸在如紅酒一般濃稠的歲月中,浸淫在“時光倒流”的歡躍里。隨著兩手輕輕闔攏,“啪”的一聲,花樣年華被小心地藏在掌心之中。
近日,首都博物館和日內瓦藝術與歷史博物館主辦、江詩丹頓協辦的“日內瓦:時光之芯——瑞士鐘表文化之源”的展覽成為鐘表文化的熱門事件之一,而懷表又一次成為了鐘表文化愛好者們再次熱議的話題。
懷表,英文譯作Pcket Watch,意思就是口袋里的表,顧名思義就是佩戴在胸前、懷里的表。懷表在表端有一條鏈子可以固定在身上,又像是可以裝在西裝背心口袋里的袖珍鐘。從西服背心口袋里掏出懷表,“啪”地打開,這種形象派頭十足。再加上懷表昂貴的價格,它一出現,就成為身份的象征。1886年,在改進了齒輪裝置和擒縱器之后,瑞士人設計出了便宜的懷表,瑞士也因為掌握了這種先進的制表技術,在以后的一個多世紀里成為世界制表業的中心。
早期的計時工具,從掛鐘進化到懷表,體積上的突破已十分不易,雖然體積依舊很大,但起碼可以隨身攜帶了,其實這在當時根本談不上什么“Lifestyle”。倒是如今現代人出于懷舊或搭配獵裝的緣故,反而在腰間掛起了懷表,幾個世紀前普通的計時工具倒成了當今的潮流。
懷表的成長
早期的懷表文獻中,1462年意大利鐘表匠Bartholomew Manfredi的一封書信中提到過“懷鐘”這個生僻的字眼。這充分證明了人們對它的認識還停留在體積判定的階段,并沒有把它當作隨身計時工具。直到邁入20世紀,人們才相信懷表的發明確實和紐倫堡鎖匠大師Peter Henlein息息相關,無論從書上、文獻記載,甚至于百科全書里都有跡可尋。從繪畫上也可以獲得證明,攜帶式時鐘在Peter Henlein時代之前早已存在。15世紀末,發條驅動的鐘表促進了小型懷表的生產,15世紀后半期,人們已開始使用它。到1510年的時候,德國紐倫堡的鐘表匠彼得·亨萊因(Peter Henlein)制造了很多懷表。此后懷表逐漸在歐洲流行開來,成為上流社會人士的常見用品和裝飾品。其實懷表并未被刻意以表的形式發展,它只不過是因為制表師們在不斷追求更小巧時鐘過程中,逐漸發展而成的?!靶⌒妥犁姟迸c“懷表”之間并沒有明顯的界線,而真正使用懷表的理念起源于16世紀。在此之前,“桌鐘”作為懷表的代替品很是流行了一段時日,白天大家流行把小型時鐘攜戴在身上,稱為“懷表”,而晚上只用來設定鬧鈴,變成了“桌鐘”。對后者而言,它只不過是擺放在床頭柜上使用的懷表而已。早期小型時鐘的機芯結構仍然非常簡單:只有擺輪和匙形擺,或者小擺輪和兩個軸承,全套的輪系,以一條盤簧當作動力源。
文人雅士的選擇
懷表因其造型分為兩大類:獵用式在表蒙外面另加有透明或不透明的殼罩,敞開式則不加殼罩。另外還有帶部分殼罩的半獵用式。從佩戴方式上,懷表放在褲袋里的時候一般使用較長的表鏈,胸袋的表鏈則較短。有的表鏈上端有夾子,以便將其固定在西裝上衣或襯衣的領子上。
一般來說用金鏈佩戴懷表較有復古風格,不過很多經常佩戴懷表的朋友通常都會用繩子、皮帶等等將其系在表弓上為了就是避免損耗表弓(金屬鏈摩擦表弓是一個懷表配戴上常見的狀況)。如果都是實金也就罷了,包金表弓很容易就會磨損見底層金屬。不過如果不常佩戴,為了達到100% 懷表風格當然還是用金/銀鏈直接鉤住表最佳。懷表鏈也有非常多種,像T形鏈、長鏈、短鏈。以前紳士常見把小珠寶飾品鉤在一頭,表弓鉤在另一頭,然后把飾品的那一頭裝入一邊胸口口袋,懷表放入另一邊口袋而鏈子就會吊在胸前(只有長鏈可以這樣戴)。T形鏈戴法也類似﹐鏈子分3頭,其中兩頭就像先前說的鉤飾品與表弓,另一頭是T字形扣洞連接,把它穿入扣洞就可以有兩段鏈子掛在外面的風格。短鏈可以綁在胸前或是褲子腰帶上,通常只有鉤表弓一頭,另一頭用來系褲帶。
其實,懷表從體積或功能來說,介于愚蠢的座鐘和精細的腕表之間,但它的偉大遠遠不止于此。正是懷表使人們意識到了隨身計時工具的重要性,也令許多制表師投入大量心血研發更加精密的零件和更為復雜的功能。因為,當人們把“時間”戴在身上時本能的貪念促使他們需求更多。這也正是鐘表師所希望的。
懷表的歷史價值
懷表本身種類五花八門,但當中以“大八件”最為懷表迷追捧。“大八件”意指內里由八個組件組成(包括一個發條輪和約七塊夾板),這類表均裝有當年歐洲專為中國制造的特別機芯,其特色是機芯本身也具有藝術化的設計,可供人欣賞?!按蟀思钡耐顿Y價值一直被低估,事實上它制造的年代是鐘表發展最蓬勃的年代,其制作理念,囊括了當時為提高計時精確度及藝術美感的所有努力。可以說,“大八件”是中國宮廷和達官貴族們跨越重洋的定制作品,是真正意義上的“高級定制”。從百達翡麗最引以為自豪的博物館館藏——懷表展示廳我們可以看出,很長一段時期里,懷表在造型、設計、裝飾等藝術層面,很大一部分是圍繞著“中國”這個古老神秘的東方國家的喜好來制作完成的。
每只“大八件”懷表蘊藏深厚的歷史意義,見證18~19世紀東西方的鐘表商貿往來及鐘表文化交流。一塊英國產的普通懷表,如果被清朝皇族使用過,其價格則比同類產品高出了十幾倍甚至幾十倍。想像一下,身穿長袍馬褂的宮廷男子,在左側小口袋內裝掛金殼懷表,表鏈系于衣扣之上。在一些場合小心地拿在手里,“啪”地一響,表蓋打開,露出白表盤、黑表針,那神態整個就是一個傲慢的紳士。
乾隆時期,中國鐘表制作技術達到了巔峰,那個時期出產的宮廷懷表成為了近年以來拍賣市場上最為熱拍的產品。別以為它的外殼和機芯看起來幾乎差不多一樣,實際上即使內里看似簡單至極的機芯,其局部部件也經過廠家行精雕細琢的美工處理,力求體現自己的與眾不同。這也是“大八件”相比其他類型古董表最具價值的地方。
懷表對后世的啟迪
雖然懷表的價值沒有能達到如今一些腕表的“天價”,但它的歷史價值是不可低估的。腕表的發明也僅僅是懷表時期冰山一角?,F今絕大部分腕表的功能、結構、造型都從懷表衍變而來。瘋魔當下復雜機芯界的陀飛輪、萬年歷、問表、時間等式……以及裝飾形式中的金雕、琺瑯、鎏金等等,這些早就在懷表中出現過。百達翡麗在1933年向紐約銀行家亨利·格雷夫斯交付的他早在8年前定制的懷表,自此為復雜懷表的制造創立了新標準。格雷夫斯在訂貨時要求制作一只世界上最復雜的懷表,而他得到的這只堪稱機械制造奇跡的懷表有900多個部件,能夠計算日出、日落和恒星時間,而且還可以顯示紐約上空的星座。百達翡麗直到1989年又造出了比這只24種復雜功能表更復雜的懷表。為紀念公司成立150周年,百達翡麗推出了Caliber 89,這只約0.4公斤重的懷表包含33種復雜功能和1728個部件。格雷夫斯的懷表在一次蘇富比拍賣會中拍出了當時的天價——1100萬美元。百達翡麗美國公司總裁Larry Pettinelli說:“這是一個天文數字。我相信這會提高人們對懷表,特別是復雜懷表的興趣。”
首先從技術方面來看,現在的技術都是近兩個世紀懷表制造中早已發明的,甚至有些技術在懷表中的效果遠遠好于腕表。因此不少制表師致力于“懷”改“腕”。例如萬國表,沛納海、瑞寶這類大尺寸品牌,由于懷表機芯的尺寸與它們的大口徑表殼很貼合,故直接拿來用了。即節省了研發大口徑機芯的成本,且產品的復古味道濃郁。其次一些重要技術的實現一直是懷表的天下,仔細想想,當今頂級品牌最復雜的技術的輝煌年代均是懷表時期。例如愛彼表的核心技術——打簧報時,還仍然源源不斷地從1920年的首枚萬年歷三問表中獲取靈感;百達翡麗創下21項復雜功能之最的Star Caliber 2000除可顯示時間,亦包含21項不同的功能,位列全球最精密復雜鐘表的第3位,僅次于百達翡麗 Calibre 89 (1989年制成,33 項功能)和百達翡麗 Graves 時計(1933年制成,24項功能)。
就裝飾美學而言,當年特供中國的“大八件”懷表中諸多裝飾手法體現得淋漓盡致,包括外觀裝飾中的琺瑯彩繪、金雕、珍珠寶石鑲嵌等,以及機芯修飾中的鎦金、琺瑯夾板等等。近些年雖然在二級市場中這些種類的懷表遠沒有復雜腕表的溢價高,但懷表的歷史價值遠大于它的現金價值。這也是收藏懷表的人少的緣故——流動性差、溢價不高成為了首要的心病。上世紀30年代曾是懷表與腕表的一個分水嶺,筆者發現近幾年很多品牌重拾對懷表的興趣,甚至店中實有銷售。預計,隨著中國大陸鐘表藏家的日臻成熟,懷表將受到空前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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