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思念遙不可及

冷亦藍

凌晨一點半。

方小茹目光呆滯地盯著電腦屏幕，雙手按在鍵盤上，偶爾翻個白眼兒思索一下，接下來便是十指如飛地敲打，時鐘的嘀嗒聲伴隨著用力敲擊鍵盤聲，是這個深夜里唯一枯燥不變的動靜。

窗外傳來野貓的長嘯，一聲接一聲地高亢嘹亮，在這個春意盎然氣氛銷魂的季節，有人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寫消遣書。

方小茹保持著現在的姿勢已經三個鐘頭了，這三個鐘頭她寫了8000字，這個晚上的戰果還算可觀，一天兩更的誓言得以完成。她伸出酸痛的手腕，握著鼠標在“保存”上點擊了一下，然后關上了文檔，又關了電腦。洗完澡收拾好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她吹干了濕漉漉的頭發躺在床上，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呆呆地望著天花板，方小茹的腦袋嗡嗡作響，眼睛酸痛，心臟忽忽悠悠好像瞬間停止了跳動，又馬上跳得飛快。大腦好像一潭幽靜清澈的湖水一樣，瀑布嘩啦啦地、源源不斷地沖進來，潭水清澈得如同一面鏡子。

明天約了媽媽逛街，早上十點到商場，她現在必須睡著。可越是這么想就越無法入眠，方小茹在心里默默地數羊，她覺得數的羊已經擠滿了新西蘭牧場，卻仍是睜著酸痛的眼睛望著窗外，直到陰暗的天空泛起魚肚白，這才迷迷糊糊地進入夢境。

她夢到了自己筆下的故事情節，她化身為女主角，與男主角和男二號在異度空間周旋，時而危機四伏，時而柔情蜜意，忽然碰撞出新的點子，她想用筆記下碰撞出來的情節，四處找紙筆也找不到，就在這時候，電話鈴響了。嗡嗡作響的手機鈴聲把她從夢境帶回現實世界，她疲倦地瞇著眼睛接了電話，媽媽的聲音爆發出來：“小茹，你干什么呢？不是說好十點商場見嗎？現在都十一點了，你在哪里？”

“媽，我困著呢，再睡一會兒，今天不逛了。”說完她掛斷了電話，一頭倒在被窩兒里，又打起呼嚕來。再醒來的時候聽見廚房里叮當作響，飯香充溢鼻端，她走下床，媽媽在廚房為她做飯，煤氣灶上咕嘟咕嘟的熱湯香氣四溢，她咽了一口口水，發覺昨晚十二點泡的方便面已經徹底淹沒在強大的胃酸里了，她現在早已經餓成了非洲難民。飯剛上桌她就大口吃起來，滾熱的飯菜燙得她不敢閉嘴，食物滑下食道的滿感又讓她停不下來，看她餓鬼似的吃飯，旁邊的媽媽嘆息一聲：“小茹啊，找個正經工作吧，你這么下去什么時候是個頭？”

頭？怎么會有頭？她已經和網站簽了約，正在寫的小說馬上就要上架了，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人氣，她才剛剛看到希望，這個時候，怎么能說“到頭”這種話？

就是因為在家里爸媽總是嘮叨，她才會搬出來住，自在逍遙，想寫到什么時候就寫到什么時候，再也沒有耳邊的聒噪，但同樣的，深夜里桌邊的一頓夜宵也失去了。

“媽，行了。我心里有數。”

媽媽幫她洗了衣服，收拾完狗窩一樣的屋子之后嘆息著走了，方小茹摸著滿足的肚子開了電腦，打算把昨天剛剛碼上的字搬到網上去。

哎？不對！昨天熬了三個小時的辛勞成果，不見了！文檔仍舊停留在她白天寫的地方，她熬夜寫出來的8000字，全都不翼而飛！

方小茹覺得頭“嗡”的一聲大了，眼前一黑，險些暈倒在筆記本電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