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愛難人

東方小四

眾所周知，徐志摩一生深愛林徽因，一生輾轉追求不可得，最后還因趕赴北京聽她的一場演講而死于空難；此外他對陸小曼也用情頗深，情書至今動人。而著名畫家陳定山在他的《春申舊聞續篇》中曾如此發感慨：“現代青年以為徐志摩是情圣，其實我以為做徐志摩易，做翁瑞午難。”

在涉及徐志摩、陸小曼的影視作品中，“第三者”翁瑞午多被塑造為只知吸鴉片的紈绔子弟。事實上，他也是一個天分極高的“文藝青年”，不僅工于國畫，唱戲得到梅蘭芳等大家的激賞，而且在中醫方面學有所成，在推拿按摩上更是達到爐火純青的程度。他也并不炫技，還曾無償救助一些窮人。正因為“手到病除”的名聲在外，他才得以成為病魔纏身的陸小曼的“私人醫生”，成為陸最終離不開的伴侶。

陸小曼與翁瑞午，無論是他們在世時還是他們離世已半個世紀的如今，都可謂一對聲名狼藉的愛人。徐志摩與陸小曼均在掙脫了各自從前的婚姻之后于1926年10月結婚，但在1927年1月，徐志摩的日記中已經出現了翁瑞午的名字。在徐志摩1931年因飛機失事后，不僅梁思成到了現場，翁瑞午作為徐陸兩人的好友，同樣到了失事現場，并在返回上海之后詳細描述了徐在墜地后并未當場咽氣的推測。據聽翁講述現場情形的友人回憶，翁的語氣表情極為沉痛。也就是說，翁瑞午此人心地不壞，他也確實算徐志摩的朋友，也見證了徐陸婚姻的始終。陸小曼只是承認，在徐志摩辭世很久之后，由于翁瑞午日日相伴、時時醫治，天長日久才“委身”。

陸小曼或有種種可被指摘的地方，但她也有一個很大的優點，那就是真實。根據多方說法，陸翁兩人在徐志摩生前，應該是沒有行男女之事。但“清白”二字，卻也沒有那么簡單。在張幼儀的侄女張邦梅寫的一本張幼儀口述的回憶錄中，很清晰地記載了徐志摩的父母最終不肯與陸小曼合住的原因，就在于當時家中男主人已儼然是翁瑞午，連徐志摩從北京上課返上海的時候，也如客人。更令人莫名驚詫的是，有一次徐志摩歸來，遇到翁瑞午與陸小曼在煙榻上各臥一邊吞云吐霧，徐便爬到陸小曼那一側躺臥，勉強入眠；翁瑞午卻也并不離開，如此一夜過去。類似的場景一再上演，而徐志摩在家中連想早點吃早飯也會被傭人回嘴說：小姐還沒醒呢，你等小姐醒來后再吃吧。徐志摩在自己的文字信件中，對這一段日子的苦澀也曾有晦澀的表述，認為自己過的是毫無希望的日子。對于朋友們勸他與陸小曼離婚只如此作答：如果我與她離婚，她就完了。于是他自己穿著有破洞的衣服，卻將賺的每一文錢交給陸小曼，仍滿足不了這個家的龐大財務需求。

陸小曼為什么離不開翁瑞午？除了自幼就有的各種毛病甚至有時會痛得昏厥的頑疾賴其醫治；而習慣了揮金如土的陸小曼的巨大開支，也賴出身世家、有無數古董的翁瑞午貼補；在感情上，翁對陸也用情極深，兩人志趣也極相投。

盡管如此，陸小曼終生未與翁瑞午登記結婚，即便在翁的發妻辭世之后也堅辭。陸小曼在回憶錄里還說不愛翁，與翁只有“感情”。如此種種，其深層次的原因或許也與梁啟超在徐陸的婚禮上的嚴厲致辭有關：“你們倆都是過來人，離過婚又重新結婚，都是用情不專。以后要痛自悔悟，重新做人！愿你們這是最后一次結婚！”

梁啟超在給其兒女們的家書中應是說中了陸小曼的大弱點，那就是陸未曾經受品格上的嚴格訓練。而翁瑞午又何嘗不是如此，徐志摩在某種程度上又何嘗不是如此。于是，在感情上以自我感受為中心的他們，都成了艱難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