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以盛夏

北方

六月，陽光的粉末在午后遍及每一個地方，帶著夏日的綠色光斑在窗戶上零零散散，最后流轉成河。午睡的時間，你安靜地側趴在桌子上，發絲被清澈的光染成金色。

我的心像飛蛾撲火一般激烈地跳動著。除了我和你，班級里的人都睡得十分好，我深呼一口氣，終于從準備了一個多星期的漂亮的本子上撕下來一頁最好看的，在上面唰唰唰寫上一行字。努力抑制住臉上的緊張，裝作不在意地丟給你。

我看見你的瞳孔里閃過一抹訝異和喜悅，隨即低著頭小心地閱讀。

在你看那一行字的十幾秒鐘里，我度過的時間是人生中最慢的。所幸，這十幾秒鐘還是過去了，并且，你回給我的紙條上，多出了你寫的“好呀，在一起”。5個沉甸甸的字。

就這樣，在一個簡單的午后，你成了我的初戀。

2

高一時的交集，終于在高二分科后生長出了嫩芽。高一，你聽說六班有個發表文章的人，就專程跑來看，還以為是大帥哥，結果看見我的那一霎，你對閨蜜說“整個世界都沒有愛了”。我知道我不帥，但是總還不至于讓整個世界都沒有愛了，于是對你很不滿。每次看見你，都故意兇巴巴的。你每次都對我做個鬼臉。

大約這樣過了一個星期，你看我的眼神變了，變得有一點點躲避，有一點點不好意思。你閨蜜告訴我，因為一個星期后我臉上的巨大痘痘全沒了，整個人顏值加五十分。我翻了個白眼，那是因為前幾天我皮膚過敏。

但是……似乎不只是我的痘痘沒了這么簡單吧。如果沒看錯的話，為什么再看我的時候，你會那么羞澀呢。

后來的圣誕夜，你給了我蘋果作禮物。在我們學校眾所周知，一般都送橙子，而送蘋果，則代表喜歡一個人。但我沒表態。我們就這樣，過了整整一年。

3

在一起后，我們像所有的情侶一樣，一起去食堂吃飯，一起在放學時偷偷地牽手，一起在情人節互相送禮物，一起在星期天去看電影。

我給你寫了很多文章，從來不寫甜文的我一下子寫了很多。也看過你做物理題做著做著就哭了，我過去拍你的背，一點點教你。你抬頭問：“我是不是很笨？”我使勁搖頭，你又笑了：“別把頭搖掉了，這樣就沒人給我講題，沒人為我寫文章了。”

高二下學期，老師每天都在強調“下學期就高三了”，我們聽得耳朵起繭，每次都直接忽略掉。但是那一天，你在樹蔭下問我，高三我們該怎么辦？

透過你的瞳孔，我看見自己的身形那么單薄，還是不夠承擔一切。我說，你覺得該怎么辦？你轉身便走，在灑滿夕陽的天幕下留下一個孤單的背影。

4

曾經和你在學校最右面的那片操場打過羽毛球，你揮舞著羽毛球拍，衣裙飛揚；曾經和你一起在學校外面的燒烤攤花光所有的錢，然后買來一夜的大汗淋漓的肚子痛；曾經和你一起并肩騎著單車在林蔭下駛向仿佛沒有盡頭的路，一路歡歌；曾經和你一起一邊牽著手走，一邊觀察周圍有沒有老師；曾經用外套給你當雨披，為你遮雨……

“曾經”是一個挺傷感的詞。

那一日你毫不留情地離去，是因為我的肩膀還是不夠寬闊，無法承擔住時光的重量。那些日子里，我所以為的理所應當，也不過在一個叫作“高二下學期”的夏天后，便銷聲匿跡。

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我們年少不懂得愛，但時光會教會我們，愛的前提是抵擋住離別的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