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夜搬兵

卜用嘉

（中國農業銀行海安縣支行，江蘇海安，226600）

新四軍在黃橋取得東進決定性勝利后，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團結一切抗日力量，建立了抗日根據地。泰興縣抗日民主政府就是在黃橋決戰勝利后較早建立起來的抗日民主政府。

新四軍東進后，在蘇北廣大地區，建立起抗日民主政權和抗日武裝力量，這對日軍和偽軍是一個沉痛的打擊。他們為了挽回失敗，于1942年春掀起了“清鄉”“掃蕩”計劃，妄圖一舉吞掉我抗日軍民，以鞏固他們的地盤。雖然是垂死掙扎，但一時還真有點鬼哭狼嚎的聲勢。我根據地軍民在上級黨政組織領導下，展開了強大有力的反“清鄉”、反“掃蕩”的斗爭。

為適應新形勢的需要，泰興抗日民主政府改變過去軍政合在一起活動的做法，而采取有分有合的策略，適當分散到各地組織和指導反“清鄉”、反“掃蕩”的斗爭。在1942年3月間，縣獨立團由吳聲亞團長率領二個營，并有一部分縣政府的工作人員配合，分工到路南（路南、路北，是以泰興城到黃橋的公路線為界區分）地區活動。縣政府則由杜干全縣長領導，有二營和部分縣政府工作人員，負責在路北地區的工作。

一次我們縣政府移駐在鞠家莊，晚上六點多我們已吃過晚餐，正準備轉移，忽然杜縣長叫我去接受任務。他對我說，現有一封急信，要你在凌晨一點鐘前送交吳團長簽收。并且告訴我，接到可靠情報，明天清晨泰興城和黃橋的鬼子偽軍準備奔襲我們縣政府，他們可能一直向老葉莊方向來，所以縣政府準備轉移到合擊圈外去，可能去紫石縣附近。你送信到達后，就跟縣團活動幾天再回來。杜縣長一再囑咐我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最穩妥地把信送到吳團長手上。

我接到這一任務后，吃驚很大，因為到路南去雖然我已走過好多次，路熟，交通站的人也熟，但現在還處于鬼子偽軍開展“清鄉”“掃蕩”的時期，據說已加強公路沿線的巡邏和盤查，而且這是一次軍事機密的大事，如果誤了大事怎么得了。時間很緊，不能再耽誤，我將背包送交事務長保管后，就單身離開住地，直奔路南方向而去。

當時我除有一把三膛盒子、一個手雷和一把小插子，其他什么也沒帶。我一陣快跑，大約在晚上八點鐘的樣子到城黃公路封鎖線上。為了更好地完成任務，我選擇了離兩邊據點最遠的地方走，雖然沒有路，但我是走慣了田地荒野，盡可能離莊子、離人家遠一點，避免遇到什么。我剛到十里店敵據點以東約五里路的一個小溝坎上，忽然公路上有汽車聲，我就伏在溝坎上聽動靜，心里急得要命，怕在這耽誤時間太長，信不能及時送到就誤大事了。汽車是向泰興城方向開去的，我等到公路上完全靜下來，才小心地很快地飛越公路。

作者與家人在南京夫子廟

我到了路南，就在荒野的田地里像飛一樣地向南跑去，目標是焦家蕩，這是我到路南第一個聯絡點，我來過兩次。焦發田家在莊子的東頭，我找到他家，在門上拍了“三、三、三”的叫門信號，老焦很快起身迎接我。他說：你怎么這么遲，不早點來，現在都要到半夜了。我聽了吃了一驚，我問：老焦，你說現在大約幾點鐘了？他說恐怕十二點已經多了。我喘了一口氣說：還不晚，你快帶我去找縣獨立團吳團長，有緊急情況向他匯報。老焦說：縣團日里駐在印家小莊，現在轉移到哪里去了我不知道，可能向南或向東去了。我一聽就發了呆：不知吳團長在哪里，這個深更半夜的怎么找？我說：老焦，不論怎么說，你是這里的人，路比我熟，無論如何要想法把縣團駐地找到，否則出了問題你也有責任的。老焦聽了也很急，他說：要么我們找一下曲霞區交通站打聽一下，可能他們知道縣團的駐地。我說：也行，快走，區站在哪里？他說：離這里十多里路，在港灣。

由于他是本地人，路也熟，花時間不長，就到了港灣。港灣是個不大的莊子，區政府、區隊都駐在這里，我們一腳就找到了。崗位上的同志把我們領到區長季解那里就走了，季區長披起了衣服，坐在地鋪上，問我：找縣團做什么？我說：我是從路北縣政府駐地鞠家莊，接受杜干全縣長交的緊急信件，交待要在一點鐘前送到吳團長手上，事關重要，請季區長幫助。季區長聽了，知道事情緊急，他就叫醒他的通訊員，對他說：你們領他們兩人到縣團駐地肖家閘去，要快一點，渡河過去路近一點。

在區長派的通訊員帶領下，我們很順利地來到了一個大河沿邊的莊子，崗位上問答口令后，把我們送到團部值班室。值班的是位參謀，他聽說是杜縣長有信交團長，二話沒說，就叫我把信給他，由他交給吳團長，并照應我吃點夜宵和料理住宿的地方，同來兩位告別回去了。不一會，團部伙房送來一碗熱乎乎的面條，我正在吃的時候，吳團長也來了值班室看望我，對我說：小鬼，真不簡單啊，及時把信送到了，真像飛毛腿呀。也不知是興奮的原因還是任務已順利完成的原因，我反而在吳團長面前哭了起來。吳團長一看就急問：出了什么事嘛？我說終于完成了任務而高興得。他問我估計杜縣長他們轉移到哪里去了，我說大約是向東北方向靠近紫石縣的邊區吧。吳團長聽后向參謀吩咐說，縣政府的通信員最近幾天就跟我們走，等路北情況清楚了再讓他回去。我就這樣安穩地在團部住了下來。

大約在兩天過后，縣團移到了常家莊上，才聽到團部的同志說，那天夜里，吳團長把主力部隊二個營，連夜轉移去到離泰興城東門外不到二里地的一個小莊子上，封鎖了消息（就是將莊子上的人準進不準出，不露一點聲色）。泰興城的鬼子和偽軍到老葉莊去撲了一個空，掃興而歸的時候，隊伍也稀稀拉拉的，特別是偽軍，有的把槍都大背在身上。吳團長他們派出的偵察員回來報告了敵人回營的情況：鬼子還比較正規，走在前面，而一個多團的偽軍，稀稀拉拉的有一里路長，毫無警惕性。吳團長抓住這個機會，把部隊隱蔽在公路兩側溝坎里，放過了鬼子，當偽軍進入伏擊圈后，就突然發起攻擊，打了偽軍一個措手不及，好多偽軍昏頭轉向，老老實實地舉手繳槍投降。雖然偽軍帶了五挺機槍，但一挺機槍都沒打響就繳了械。我軍只花了十多分鐘，就繳了偽軍機槍五挺，步槍一百多支和大量子彈。為了不拖延時間，對俘虜就地教育了一下，就放掉了。等到城里的鬼子和偽軍知道我們打了他們的伏擊，就組織兵力出城追擊，我們已走了十幾里路，他們也只亂放一陣槍回城去了。

鬼子和偽軍受此打擊后，有個把月不敢出據點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