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愛“壞孩子”

陳敏

剛參加工作那年，我被分配到鄉鎮一所小學教書。

班里有個學生名叫丹丹。第一天見到丹丹，我以為她是一個男孩，頭發短短的，身上穿著一件男款白襯衫，腳上趿著一雙黃色男式拖鞋，臉上帶著調皮的男孩子才有的那種無所謂的笑。后來，有學生告訴我，丹丹是一個女孩，還是一個令老師們感到頭疼的“壞孩子”。她經常在課堂上搗亂，把同學弄哭，自己卻躲在一旁偷笑。她有時候不來學校，學校領導也找她的家長溝通過，可丹丹還是老樣子，一點兒也不長進。

有一天，丹丹早上還在學校，下午便不見了人影。放學后，我在學生的指引下來到丹丹家。剛到家門口，我便停住了腳步，因為門前拴著一只大狼狗，正虎視眈眈地瞪著我，還不停地對著我狂叫。我朝屋里喊丹丹的名字，沒有人回答，門是鎖著的。鄰居知道我是來家訪的老師，便悄悄地對我說：“丹丹家孩子特別多，她排老五，下面還有兩個妹妹。她是撿來的。家里孩子多，開銷大，她的養父母都在外面做生意。大人們沒空管孩子，平時都是孩子們自己做飯吃。”聽到這些話，我突然覺得丹丹很可憐。

正當我準備返回時，丹丹回來了，她手里拎著一把青菜，看見我站在屋前，顯得有些驚訝。我笑著說：“丹丹，你要準備做晚飯了嗎？今天老師和你一起做飯好不好？”丹丹先是看著我，然后點點頭。丹丹沒有反感我的到來，也沒有主動邀請我進屋，而是對我說：“老師，我明天會按時去學校的，你回去吧！”我知道，要丹丹馬上接受我這個陌生的老師有點困難，便對她說：“好！老師希望明天進教室第一眼就能看到你。”

第二天，我發現丹丹一大早就坐在教室里了，她上課也不搗亂，變得安靜了許多。我很高興看到她的變化，也常常暗地里鼓勵她，還不時在她的作業本上寫一些鼓勵性的話語，如“你今天沒有遲到，表現不錯喲”“這幾天我發現你身上穿的衣服很干凈，真漂亮”“丹丹，你笑起來很美，老師很喜歡看到你的笑容”。丹丹有時候會和我說一些關于家里的事情，有時候還在同學當中打聽我的事。

我永遠忘不了自己20歲生日那天，丹丹帶給我的感動。10月的一個夜晚，我獨自一人在宿舍批改學生的作業。那個時候，學校的條件比較艱苦，像我這樣剛畢業的新老師沒有專門的宿舍，學校領導建議把一間裝雜物的樓梯間騰出來給我住。到了晚上，偌大的教學樓里就我一個人，孤單之余，也有些害怕。那天剛好是我的生日，繁忙的工作令我失去了過生日的興致，想著趕緊把作業批改完，早點休息。在晚上8點多鐘的時候，我聽見樓梯的鐵門“哐當”響了一聲，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陳老師”。我拿著手電筒走到樓梯口，發現樓梯間放著一個紅色的塑料袋，打開塑料袋一看，里面竟然裝著幾個大蘋果，還有一張從作業本上撕下來的紙，上面寫著：“陳老師，祝你生日快樂！丹丹。”我下意識地抬頭往校園里張望，想尋找那個瘦小的身影，可是，校園里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我想，丹丹一定是不好意思見我，躲起來了。那一刻，我心里滿是幸福。

在做老師的這些年里，我接觸過不同的學生，活潑的、內向的、叛逆的……有時候，我也會偏愛那些品行好、成績優秀的學生，可是那些被他人貼上“壞孩子”標簽的學生，更需要我們的關愛，其實他們并不“壞”，他們身上也有很多不為人知的閃光點。

（責編 歐孔群）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