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手指，兩只眼睛

徐家成

盤錦市育紅小學四年二班中隊長張新月（化名）有個習慣：一遇到高興事，就會得意地搖頭晃腦，人稱“搖頭電風扇”。這不，剛上學，她就搖頭晃腦地進了教室，不用說，這肯定是又有啥高興事了。

是的，期中考試剛剛結束，語文、英語成績新月名列第一，數學成績還沒公布，但也應該勝券在握。而這次考試的前10名可是有獎勵的。有個玩具廠給學校送來了一些有點瑕疵、不宜出售的玩具，獎勵給各個方面表現優異的學生，特別是期中考試的第一名，會得到一只精美的海豚娃娃。那海豚娃娃一尺多高，全身天藍色，神態夸張又有趣，一按肚子上的一個黑鈕，嘴里就會彈出一顆小紅球，同時發出海豚的叫聲，真是可愛極了。班里女生們都喜歡得不得了，稱之為“最萌藍海豚”。不用說，學習拔尖兒的新月是最有可能得到這一獎品的人，哪有不高興之理呢！

“哎，張新月，”故事大王金輝說，“這還沒定下來你肯定得第一，咋就提前搖上頭啦！”“本隊長現在宣布，”新月故意清了下嗓子，高聲說，“如果真得到那只藍海豚，我就會在下半學期至少為咱班做兩件好事！”“切，才做兩件呀，”學習不太好，愛吃更愛玩兒，人稱“少爺”的蕭逸叫道，“要是本少爺，就會做十件八件的！”

“那我做的第一件好事，就是幫你把成績提上去。”“那，要是提不上去呢？”蕭逸邊做鬼臉兒邊問。

“那就，”新月上前要揪蕭逸的耳朵，“告訴你爸爸，把你抓過來打屁股！”“哈哈哈！”教室里一片笑聲。說笑歸說笑，自從看到那海豚娃娃，新月就從心里喜歡上了，天天惦記，志在必得。

周三下午，班主任蘭老師臨時外出聽課，就把數學試卷交給張新月和學習委員楚珊珊判分、登記。對數學經常得滿分的新月來說，這次得100分肯定是十拿九穩。可是判到自己的卷子時，卻發現有一道心算大題中的一道小題漏做了，她當時頭就大了。這要扣掉2分呀！誰知禍不單行，再往下判，新月的小腦門兒上一下就驚出了汗珠！筆算題中的第五道題，標準答案得數明明是56.9，她寫的卻是59.6！這是一道5分題，加上前邊的就是7分，天哪，這成績別說第一名，就是前十名恐怕也難了。不行！這是自己馬虎了，不是不會！眼看就要到手的藍海豚，怎么能丟掉呢？這可怎么辦呢？

“怎么了，新月，你怎么出汗了呢？”珊珊停下筆問道。“沒，沒什么呀！可能是有點熱吧。”張新月應付道。

“那，我去接兩杯水喝吧！”“好，好哇！你快去接吧，我正渴呢。”見珊珊離開，新月立刻補上漏答的題，又用橡皮擦去59.6，填上56.9。接過珊珊遞過來的水，新月平復了一下緊張的心情。“新月，這是我的卷子，你給打分吧。”按慣例，她們要為各自的卷子相互打分。 珊珊的卷子上有道小題錯了，還有兩個字寫錯了，珊珊都打上了紅叉，還標明了“-4”。可自己呢？唉，張新月心里真不是滋味兒。“新月，”看完對方的試卷，珊珊由衷地贊嘆道，“你可真厲害，一點兒都沒錯。喏，100分，那最萌海豚就非你莫屬啦！”接過珊珊遞過來的卷子，那工整而鮮紅的“100”一下子躍入眼簾，新月像被燙了一樣全身一抖。

接下來的幾天里，同學們發現，平時快樂活潑，經常高興地搖頭晃腦的張新月不再搖頭了，還悶悶不樂，心事重重的樣子。“怎么了，中隊長？”“少爺”逗樂道，“咋不搖頭了呢，改成定向啦！”

是呀，自從得到那虛假的100分，也隨之得到了夢寐以求的藍海豚之后，新月卻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了，眼前總晃動著那個100分。其中的“1”變成了一根手指，“00”變成了兩只圓圓的眼睛，似乎不停地無聲指責她：虛假成績，還中隊長呢，哼！這么不誠實，羞都羞死了，快把藍海豚還給老師得了！才10歲的小姑娘，整天生活在這“一根手指兩只眼睛”的指責中，怎么能受得了呢？

這天放學，終于下了決心的新月走進了蘭老師的辦公室，一五一十地對老師講了事情經過。末了，她紅著臉把藍海豚交給蘭老師，“我，真是太，太喜歡它了……”老師聽后，親切地讓張新月坐下，溫和地說道：“那么，你是怎么下決心來告訴老師的呢？”“是那100分！變成了一根手指兩只眼睛，一刻不停地看著我，指責我，做錯事的滋味太難受了！”蘭老師聽得笑了起來，沒有批評，反倒表揚新月道：“你做得對，能主動認錯，就仍然是個好孩子。”停頓一下，老師又說，“這樣吧，藍海豚就先放在我這兒，等你下次取得了真正的100分，老師再把它還給你。”

“真的？”新月一下子從椅子上蹦了起來，“老師，真的能原諒我？”

“當然能，天底下哪有孩子不犯錯的呀！你主動認錯，還能繼續好好學習，老師不但原諒你，還會永遠為你保守秘密呢！”

“謝謝老師！蘭老師真好！”新月向蘭老師鞠了一躬，又開始搖頭晃腦地高興起來了。

張新月一定會重獲100分，一定會當好中隊長、好學生。因為，大凡知錯能改的孩子，都會取得比原來更大的進步。

插圖：吳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