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數據成反腐新利器

哲生 高斌

信息化時代下，職務犯罪偵查等工作模式也將受到大數據的沖擊。作為制度反腐的有力補充，大數據網絡反腐已經成為行政司法監督的強有力補充和反腐倡廉的新生力量與利器。那么，紀檢部門應當如何利用大數據反腐？

用“大數據”提升反腐成效

原包頭市公路局副局長楊某犯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受賄罪獲刑5年6個月；原包頭市水資源管理處處長魏某等3名干部犯貪污罪獲刑……檢察機關在對這些案件梳理過程中發現，手機、網絡等都成為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工具，而手機短信、網絡信息留存，也在辦案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包頭市檢察院統計資料顯示，從2011年至今，利用共享數據，依法查處了農村基礎設施建設、富民惠民、退耕還林等工作中貪污賄賂犯罪案件43件70人；查處醫療衛生、征地拆遷、就業就學、執法司法等工作中瀆職犯罪案件27件42人。

大量案件背后，大數據的運用讓包頭的反腐力度與成效步入一個新的時代。記者從包頭市檢察院了解到，辦案數據入庫、多媒體數據為反腐提供線索、多部門數據為反腐服務。同時，除了檢察系統自身的數據體系外，工商、公安人口車輛管理、房屋管理等行政部門、金融機構、通信企業建立起來的海量數據庫，也為檢察機關獲取相關人員信息、獲取并查處犯罪等方面提供詳細、準確的幫助。

“大數據可以在腐敗的發現、調查和處理方面發揮特殊作用。”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廉政研究所副所長杜治洲認為，科技推進了懲治腐敗高效化，當各個官方防腐機構在工作中運用如舉報電話、電子郵箱、錄音、錄像、網絡舉報平臺等這些大數據手段，就會大大增加腐敗信息的來源。

據悉，前些年，山東省青島市建立了電子監督創新實踐項目，專門設立紀檢監察業務運行系統。這個紀檢監察系統包括紀檢監察機關內部辦公平臺、糾風工作網絡化平臺、紀檢監察信訪信息管理系統、行政效能投訴系統、干部因公出國審批以及機關公務用車購置審批等系統。

據杜治洲介紹，香港廉政公署就集中了一大批電腦專家、土木工程師、會計師等專業人員，通過電腦技術來分析腐敗案情、掌握腐敗證據，使腐敗官員得到應有的懲罰。

大數據的參與不僅節約了辦案成本，還可以促進案件的順利偵結。例如，廣西南寧市興寧區檢察院在每個訊問室內都安裝有溫濕度及時間顯示器、筆錄終端錄入設備、可遠程網絡控制攝像頭等。在全程同步錄音錄像控制中心，對各訊問室的畫面根據畫面疊加的原理，在每一個主畫面上都疊加有同步時間顯示，將疊加后的畫面傳輸到流媒體服務器上，客戶端在遠程通過網絡登錄流媒體服務器實時監視。全程同步錄音錄像技術及時固定證據，可以有效地遏制和防止犯罪嫌疑人、證人翻證，提高了辦案質量與效率，有效地保證了所辦案件的質量。

“我們常常將職務犯罪偵查比喻為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在大數據的時代，我們要向大數據要戰斗力，與貪腐分子作斗爭。”最高人民檢察院檢察技術信息中心主任趙志剛表示。

“數據人”和“微表情”

結合大數據的三個目的，趙志剛分析了檢察工作中存在的若干“痛點”，包括領導賴以決策的依據過于粗糙、不夠精確、不夠直觀；職務犯罪偵查案件初查、偵查中缺乏全面的情報數據，或者有情報數據沒有充分挖掘利用；對控制辦案成本重視不夠等。

從實踐情況來看，在進行職務犯罪偵查中，當開始調查初查對象，檢察官在訊問室面對犯罪嫌疑人，為了獲得證據，調查清楚犯罪，最希望掌握的就是關于嫌疑人的全面情報，越多越好，越細越好，這樣就能順藤摸瓜、找到破綻。

據趙志剛介紹，若干年前，有一位基層檢察長，他設計了一張Excel表格，里面有轄區內官員、國企管理層、會計等重點崗位人員的名單，而每次他不管是看到了報紙上的新聞，還是在社交場合聽說的小道消息，他都會將一些有特征、有代表性的情況填充到表格里的對應欄，包括年齡、性別、體貌特征、業余愛好、婚姻狀況、學歷、工作履歷和升遷狀況、配偶子女情況等，甚至是脾氣性格、酒量、與哪些人關系好、有什么特殊的技能（比如會修理摩托車）、衣著打扮習慣、晚飯后散步的路線（因為該檢察長與很多官員都住在同一棟公寓樓里，所以能掌握這些情況）。這位檢察長稱，每當反貪局開始辦理一樁案件，他都會打開表格好好琢磨一番，特別是在案件陷入僵局的時候，這平時的點滴積累總能幫上一點忙，找到一些突破口。

“大概有五六年的樣子，我沒機會再和這位檢察長聊天，但一直記得他的Excel表格、他的工作方法，直到今天我才發現，這就是大數據思維，只是他的分析技術還有一點‘土’，用的不是電腦，而是人腦，且他的數據范圍還有點狹窄，僅限于他所在的轄區以及他所能接觸到的事物。”趙志剛建議把這項經驗推廣到各地，建立全國的官員情報信息庫，讓全國的情報信息員都往庫中添加信息，或主要由機器來搜集，采集官員的銀行記錄、航班記錄、住宿記錄、社交媒體的分享和聊天記錄，甚至手機通話記錄、GPS地理位置軌跡等等，這對于辦理職務犯罪案件的檢察官來說，將會是巨大福音。

據了解，試圖用數據化的方式來全面描述一個人，術語叫“數據畫像”。“我們檢察技術信息研究中心準備開展一個科研項目，項目名稱叫‘數據人模型’ 。”趙志剛介紹，“數據人”項目將解決自偵案件缺乏全方位情報的問題，某種意義上，它也是將現有數據整合起來的一種途徑。

“我相信，在全國各地檢察機關，都有著類似那位檢察長的Excel表格的經驗，這些數據收集整理是基礎工作，快速的匹配檢索才是一種應用，而這些數據放在一個‘池子’里做大數據的運算，從中發現一些案件線索或者提煉出一些客觀規律（構建導偵模型），才算是真正發揮了數據潛能的高級應用。”趙志剛說。

實踐中，用社會化數據來建立人的模型，這只是“數據人”項目的一個層面。“數據人”項目的另一個層面，是對訊問對象進行“微表情分析”。

當被訊問人坐在訊問臺前，布滿房間的高清、高速攝像頭會從不同角度采集被訊問人的身體、動作和面部表情數據，將立體的人的各項指標全部數據化，然后結合特定的規律，判斷被訊問人接受訊問時的心理狀況，為偵查人員提供參考。

“也許每個有經驗的偵查人員都掌握著微表情的一些規律，也讀過較多與犯罪嫌疑人斗智斗勇的文章和著作，但我要說的是，僅僅依靠肉眼觀察，是不夠的，在這個時代，‘微表情分析’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大數據項目。”趙志剛說。

北京市海淀區檢察院反貪局副局長羅猛認為，由于管理職能、相關人員信息保密等因素，相關部門確立的海量數據要實現檢察機關與其互聯互通，還需要一個博弈、協調的過程。因此，檢察機關偵查人員從傳統的偵查模式中向大數據時代信息化偵查模式轉變也需要一個過程。

“職務犯罪偵查部門需要逐步吸納相關技術人員進入偵查工作中，一方面逐步建立適合檢察機關自身工作的情報系統、情報人員，另一方面更好地利用互聯網所提供的海量數據為我所用。”羅猛表示。

“精微”反腐

“數據背后是網絡，網絡背后是人，研究網絡數據實際上是研究人員組成的社會網絡”。中國工程院李國杰院士指出，大數據為網絡反腐提供了一個非常龐大并且可以便利索取的“數據庫”和“信息來源”，這里有許多地方官員數據庫，包括他們的最新動態和歷史活動足跡。

“建立基于大數據的‘精微’反腐倡廉機制，加快反腐倡廉的‘轉型升級’，推動網絡反腐倡廉，運用‘大數據’進行最精確、最科學的反腐，進行創傷最小、副作用最小的治療，是落實當前反腐的必然選擇。”國家行政學院“新形勢下廉潔政府建設研究”項目組研究指出，現階段我國腐敗行為的隱蔽性、利益鏈條的延展性、貪腐手段的多樣性和智能性更加突出，一般性腐敗問題、嚴重性腐敗問題和深層次腐敗問題交織在一起，這對反腐倡廉工作提出了嚴峻挑戰。

近年來，由于無處不在的微處理器和傳感器，由于微博、微信的迅速普及，各種數據正在呈指數級增長。大數據應用如水銀瀉地，滲透社會各個領域。據悉，美國聯邦政府已經制定大數據戰略，制定萬維信息觸角技術，追蹤恐怖分子的“數據腳印”。美國大數據研究專家認為，基于大數據，人類行為93%是可以預測的。人們可以通過對數據的交換、整合與分析，發現新的知識，創造新的價值，帶來“大知識”、“大發展”和“大機會”。

“反腐倡廉工作，應抓住大數據帶來的大機遇，建議中紀委牽頭成立反腐倡廉大數據研究中心，建設大數據分析隊伍，建立數據庫，并進行大數據分析。”“廉潔政府建設研究”項目組提出，大數據來源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群眾通過官方網絡舉報中心檢舉揭發腐敗行為信息，對署實名的舉報，實行“必核、必查、必復”。二是微博、微信、論壇、搜索、社交網絡和民間網站中的反腐“爆料”，包括網絡日志、圖片、音視頻等等。大數據研究中心從來自方方面面的大數據進行加工、整理和分析，將其中的反腐倡廉信息“打撈起來”，有效分析整理，作為反腐倡廉工作的重要依據。

基于大數據的精微反腐倡廉，目的在于“懲前毖后，治病救人”，有效保護領導干部，提升黨政領導干部廉政領導力。對此專家建議，對數據庫中官員個人信息進行科學挖掘，在碎片化信息中捕捉“網鬧”、“吐槽”背后的問題線索，準確掌握腐敗分子的貪腐證據，啟動反腐倡廉預警機制。

對此，“廉潔政府建設研究”項目組提出要建立健全網絡反腐倡廉預警機制借鑒突發事件預警級別劃分標準，按照官員腐敗嚴重程度，實行反腐倡廉預警級別管理方式。分為一般（Ⅰ級）、輕度（Ⅱ級）、較重（Ⅲ級）和嚴重（Ⅳ級）四個級別，并依次用藍色、黃色、橙色和紅色表示。根據干部管理權限，各級紀檢監察部門按照預警機制的提示，對一般級別的官員，進行談心活動，及時提醒和批評教育。對于輕度級別的官員，進行誡勉談話，及時制止其繼續走向深淵。對于較重級別的官員，采取一定措施，及時敦促懸崖勒馬。對于嚴重級別的官員，及時采取措施，精準打擊，挽回損失，維護黨委政府形象。

打“老虎”，打“蒼蠅”，關鍵要精準，謀定而后動，大數據無疑為精準反腐提供了技術條件。“通過大數據分析，準確追蹤官員個人的歷史活動足跡和最新動態，準確把握每個腐敗分子的犯罪事實，區分不同官員的腐敗程度，區別對待，精準打擊腐敗分子。”有專家提出，“如果把腐敗分子比喻為癌細胞，傳統化療往往在殺死病變細胞同時也破壞健康細胞，治療效果有限，卻嚴重損害人體健康。就像現代微創傷治療技術，精微反腐可以定點清除腐敗分子，盡量減少對黨的健康肌體的損傷，最大程度保持黨的純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