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恩玉
法國大革命中,針對封建專制,提出了自由、平等、博愛,革命勝利后,產生法國憲法,其目的就是把革命的成果鞏固下來,使國家要保護個人的自由,要平等對待眾生,實質也就是界定國家對個人權利干預的界限。因此,憲法的基本權利天然的具有防衛權的性質,而這種防衛權針對的是國家權力,而非其他個人行為。這是人類社會長期的痛苦經驗所得出的理性結晶。
這也能夠解釋,為什么各國憲法上的權利多用自由這一概念,比如人身自由、宗教信仰自由、言論自由、通信自由等。自由的本意是免除國家(專制)干涉的意思。用自由表達的憲法權利,是最原始也最值得保護的權利,稱為消極的權利,即免除國家干涉的意思。只有到了現代,隨著社會的發展,才衍生出一些需要國家積極保障的權利,比如勞動權、受教育權等社會權利。
因此,憲法調整的是國家與個人之間的關系以及國家機構與國家機構之間的關系,不調整個人與個人之間的關系。其中,國家與個人之間的關系多用“公民的基本權利”一章予以規范,規定國家對公民的權利保障;國家機構之間的關系,多用“國家機構”一章來規范,其最終目的也是公民的權利保障,因為合理的政體設計是權利保障的前提。可見,憲法的核心內容就是公民的基本權利保障,而這種基本權利保障面向的是國家行為,包括立法、行政、司法等行為。而行政和司法都是國家機構的行為,都可能侵犯公民個人的權利,包括憲法上規定的基本權利。但由于現代法治健全,很多行政行為和司法行為都有了具體的法律規范。由此,很多公民的基本權利,受到行政行為或者司法行為侵犯的時候,通常不用求助于憲法,只需求助于這些具體的法律就行了。以至于德國著名的法學家奧拓梅耶有個名句:憲法消逝,行政法長存。盡管有些絕對,但有一定道理。
那么,憲法是否真的消逝了呢?答案顯然是否定的。因為在國家的行為中,還有一個更重要的行為——立法行為。在現代國家,盡管行政行為和司法行為都是依據法律作出的,違反法律的,公民可以求助于法律,但有時恰恰是這些法律本身存在問題,授予了行政機關或者司法機關不當的權力,侵犯了公民個人的基本權利。這時,憲法就需要發揮作用了,需要依據憲法來糾正立法。憲法所確立的憲法審查制度,也主要是針對立法行為的。
因此,張千帆教授在其《憲法學導論》中提出,憲法的主要功能是調整立法,即調整法網的松緊,尤其是調整公民與政府關系的那部分法網的松緊,確保法網不至于太緊,不能過于嚴苛,不能侵犯公民的基本權利。
地方立法實踐中,時常會碰到法規草案中的具體條文涉嫌違反憲法的情況,敏銳地發現和糾正這些條文,是讓憲法從文本走向生活的具體實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