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劉澳琴

我是一個來自偏遠農村的孩子，父親在我4歲時不幸病重身亡。母親常年在外，為了多掙點錢供我和哥哥讀書，已經有5年沒回家了。我和哥哥一直由爺爺撫養，爺爺將近70歲了，常年患病在身，滿頭的白發和額上一層層的皺紋，以及彎曲的背在訴說著爺爺歷經的滄桑。

兩年前，哥哥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縣里的高中，我也考上了縣里的中學。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我哭了，哭得歇斯底里。不為別的，當時自己清楚地知道，我不可能去縣城讀書。家里的條件擺在眼前，兩間用木板搭成的房子，薄膜裱的窗戶到處是洞，由于常年燒柴火，家中四壁早已被熏得黑魆魆的，幾件簡單的家具也都是黑不溜秋的。爺爺這么大的年紀，為了我們，還在高高的山上來回穿梭，看著他的背越來越佝僂，一種莫名的心酸感油然而生。我知道，為了哥哥，為了這個家，我必須放棄上學的機會。哭過之后，我擦干眼淚，笑著告訴自己，沒什么，挺一挺，就什么都過去了。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哥哥和爺爺。哥哥聽到后，對我大發怒火：“誰說不讓你讀書的？你不讀書你能做什么？你能承擔什么？要承擔也是我來承擔，你就安心去讀書，不要胡思亂想！”我驚呆了，這是這么久以來，第一次看到哥哥如此動火。我嚇得躲到爺爺的身后。“爺爺，你勸勸哥哥啊。”我用顫抖的聲音說。爺爺抱住了我，用手輕輕拍打著我的背。月光如潮水般灑在我們的身上，樹下的月影述說著我們的心情。沉默了許久，爺爺說話了：“要讀，都要讀，爺爺就算豁出老命，也要讓我的乖孫們讀下去。”“爺爺，我想好了，我已經長大了，也是時候要為這個家承擔些什么了，我不讀了，初中畢業，夠了。我出去打工，讓妹妹繼續讀下去。”“我不是說過了嗎？都要讀，沒什么兩樣的。”爺爺的情緒也有些激動，說完，他往外面走去。我和哥哥留在原地，沒說任何話。

過了幾天，哥哥的班主任來到我家，和哥哥聊了很久。我并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么，只是那天哥哥在送走老師后，他的眼圈是血紅的，手里緊緊攥著什么。也是從那以后，哥哥告訴我，我和他都可以去縣城讀書了。我沒問哥哥原因，從哥哥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其中的深意。

來到縣城后，我知道自己與這里的孩子的差距，不敢有任何松懈，一直努力使自己的成績保持在前十名。或許只有時間知道，我為此付出了多少，我不能這樣浪費家中的錢，我要用知識改變我的命運。來自農村的孩子，命運的地基本就處于劣勢，當我們搬起磚修筑自己人生的屋子時，每一步都要經過精打細算，不能使自己的人生再有一厘米的差池。這是哥哥對我說過的話，我一直銘記在心。哥哥的成績也是一如既往的優秀，他似乎比以前更加努力了，我也能明白，他身上擔子的重量。

今年四月，爺爺在山上采藥時一不小心摔了下來，上天保佑，爺爺只是腳受傷了。我和哥哥不放心，請假回來看爺爺，盡管知道爺爺會不愿意。家鄉的四月是那么富有生機，在萬物復蘇的天地間，一切都在躍躍欲試地生長，浮動著氤氳的氣息。下了車，步行一個多小時的山路，終于再次看到了熟悉的木房子。我和哥哥悄悄地走了進去。眼前的一幕讓我驚呆了，一個中年男子蹲在爺爺面前，細心地為爺爺換膏藥，陪爺爺說著話。接著又走進了雜屋，給爺爺端來了飯。看樣子，是對我們家很熟悉的。哥哥和我走了進去：“老師，您怎么來了？”“你們怎么回來了？”爺爺望著我們，驚訝地問道。“對啊，你們怎么回來了呢？路這么遠。不要擔心你們的爺爺，老師以前不是說過嗎？你家里有什么事，老師會照應的。”哥哥的眼淚噴涌而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您叫我怎么還得起啊！您對我、對我們家這么好……”我鼻子一酸，眼淚也如潮水般噴涌而出。

這個時候，我算是真的明白了。原來，我和哥哥之所以能夠上學，多虧了他老師的幫忙。是他用自己微薄的工資，一直在資助我們兄妹倆上學。當時他來我們家，和哥哥談了那么久，就是在說服哥哥，為了哥哥和我的未來，多幫一個人就能讓他多擁有一份快樂。他讓我和哥哥放心去讀書，哥哥擔心爺爺，他要哥哥不要擔心，他會隔一段時間就來探望爺爺的。哥哥不能心安地接受，他就對哥哥說，其實他是有目的的，他自己的兒子也和哥哥同時考上了縣一中，他怕自己的兒子沒人照應，要哥哥去陪他。很明顯這是一個善意的謊言。盛情難卻，哥哥接受了老師的救助。老師說他會定期來探望爺爺，但沒想到，爺爺受傷的這些天，他一直在照顧爺爺，將爺爺視作自己的父親一般敬重。

哥哥的老師在我心中，從此就是一座山，一個依靠。他的這份愛，會推動我努力向前。四月的天空中，總喜歡飄著小雨，我們的淚水與這四月的雨水一起融入到泥土里。老師把我們拖到了爺爺身邊，像一個父親一般安慰我們不要哭，接著詢問我們的學習情況。時間就在閑談中度過了，老天也許是被老師的愛和義舉所感動，一掃先前的陰霾，明亮的陽光透過密密的枝葉穿射進來，灑了一地金色的星輝，忽閃忽閃，像活潑的精靈，那么耀眼，那么明艷。我感覺遭受的所有累和苦頓時一掃而光，心情也隨著陽光的普照而明媚起來。雨后的青山變得更加郁郁蔥蔥，顯得更加生機勃勃，不時有幾滴頑皮的水珠在枝頭的新綠間跳躍，映山紅亦不再遮遮掩掩，盡情地在山間怒放開來。

親愛的老師，你是愛，你是暖，你是希望，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指導教師 劉麗莉

編 輯 文 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