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一個不依賴能人的偉大公司
擁有獨立人格的商業文化的公司,其特點是不再依賴某個偉大的企業家而存在,而是因為客戶而存在,因為企業的組織制度與文化而存在。

姜汝祥
北京錫恩咨詢集團董事長,曾獲中華海外歸國十大創業人物稱號,著有《差距》《請給我結果》等十多本管理專著,著名戰略執行咨詢專家。
當我們講新執行力時,實際上是在講,在經營企業的道路上,我們正在經歷一場“以結果意識,客戶價值與商業人格核心的”新執行啟蒙運動——在中國建立起擁有獨立人格的商業文化。
這樣的公司有一個特點,那就是不再依賴某個偉大的企業家而存在,相反,企業是因為客戶而存在,因為企業的組織制度與文化而存在。
在這個意義上,我覺得這一代中國最優秀的企業家都來到了一個新的關口。他們能夠把一個個小企業帶到今天的地步,成為中國企業學習的榜樣,無疑都是有雄才大略的優秀企業家。我們也不懷疑其中個別人能夠完成自我否定和超越,比如王石很早就在萬科致力于職業化建設,建立一個不以能人為中心的運營管理體制。李東生在TCL明確提出,要以世界級公司為標桿考量自己,建立國際化的思維視角。但就目前中國優秀企業所面臨的整體性“突破困境”而言,他們已經不具備帶領這些企業再上一層樓的能力了。
王石在慶祝萬科20周年的繁榮時,坦率地表達了自己的局限性:
“我認為從文化背景來看,我們儒家文化背景、小農經濟的操作方式,已經決定了我們的性格,包括我本人,是不適合搞全球大企業的。萬科在第三個10年就要檢討這些問題,我佩服聯想在戰略上發生問題的時候,還能做到透明,但是這并不是中國企業的普遍性格。”
2011年,在哈佛大學,王石發表了他淡出萬科以后的第一次講話,他說:“我們需要培養團隊,培養制度,樹立品牌。我記得,1999年、2000年的時候,有一個企業家選擇了接班人,退了,結果后來公司遇到問題,他又重新出山。萬科遇到危機,是否會這樣?我的回答是不回去,無論什么角度,都不敢回去——萬一做不好,英名毀了;回去做好了,又怎么樣呢?說明自己培養的團隊沒有成功。”
中國大部分企業家都將自己定位于一個或半個政治家,政治家是從來無所謂過時的。所以一個人的過時并不在于他懂多少,而在于他是否過于看重和留戀擁有的權力——那是過時的力量。有人用國情不同來為這種回歸作掩飾,在我看來并非如此。中國有句老話,慢工出細活,好東西要慢慢來,可慢慢來他們一是等不起,二是學習總是太累。他們的年齡、知識素養和私心,都不支持他們去否定自己,去不斷創新。
問題是,時代是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的,一代人自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必須付出一代人應當付出的代價。王石、柳傳志所代表的第一代企業家,已經完成了自己的歷史使命,他們把企業帶到了相當的高度,但目前這些企業所面臨的“突破困境”,卻應當由他們的第二代接班人來完成。
我曾經詳細研究過IBM90多年的發展歷程,希望大家借鑒這家公司的接班之道。當沃森1952年退下的時候,他留給兒子小沃森什么?他留下來的不僅是一家公司、一個總裁位置,更多的是IBM獨具特色的價值觀和管理理念。這些價值觀和管理理念,今天被稱為IBM之道,在IBM處于至高無上的地位。
IBM宣稱,一切均可改變,IBM之道絕不會變。
這就是真正的領導者。誰有能力創造一種文化,一種能夠支撐一家公司歷經90年而不改初衷的文化,這樣的人就可以稱之為偉大的企業家。這樣偉大的企業家所創立的公司就可以稱之為偉大的公司。在這樣的企業工作的員工,他們存在的意義不僅是為了賺錢,更在于他們對自己存在價值的判定,以及對于這個社會應當貢獻的價值。
從這樣的坐標系來看,可以說,中國只有偉大的企業家,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偉大企業。道理很簡單,目前活躍在臺上的這批優秀企業家,不管是張瑞敏還是柳傳志,他們哪一個像IBM的沃森一樣創造,或是致力于創造一個可以持續百年的企業文化?當然,我們不能苛求。畢竟這一代企業家是在“市場”與“計劃”雙軌制下打拼出來的,在這種“謀略性的環境”中,他們能夠將萬科、聯想帶到今天,已經很了不起。
但同樣的,你不去創造一個持續百年的文化,就不可能有持續的基因,結果就只會留下一份“江山”與無數不可復制的“謀略”。所以,只要他們在位,這些企業的持續就充滿了無窮的變數。
這一代人做不到的,就讓下一代人去做吧。我們永遠不要假設一代不如一代。相反他們這一代做不到的,下一代未必做不到。有些東西是時代性的,而偉大企業的基因永遠是來自于時代,而不完全是能人的結果。一句話:能人時代已經終結,平民化的企業民主時代正在來到!
(責任編輯/姚源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