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無眠 （組詩）

李廣生

走著走著天就黑了

過了夏至 ?北方的天就短了

黑夜開始一點點滲透 ?統(tǒng)治人們的生活

路還是那條路 ?從北向南

拐個彎 ?再從東向西

十年了 ?陰晴冷暖 ?冬去春來

一直是這個方向

我沒有想過改變 ?這是一條捷徑

車輛稀少 ?人跡罕至

我不愿與更多的人爭奪紅綠燈

大多時候 ?更像那只角落里的貓

悄無聲息 ?伺機而動

走著走著 ?天就黑了

許多窗子映著燈光 ?昏黃如螢

那是一個個家庭 ?在寒冷的夜里

昭示著 ?它的存在

窗外的風嗚嗚地吹

這里是大平原 ?風像一個任性的孩子

沒有任何阻攔 ?長驅(qū)直入

從一個地方 ?吹向另一個地方

落葉 ?枯草 ?還有落荒的麻雀

在風中努力尋找逃跑的方向

去年 ?它們 ?或是它們的父輩

也是這樣的掙扎 ?在季節(jié)的捆縛中奮力突圍

窗外 ?像吹響了一萬支口哨

幕天席地 ?灌進我的耳鼓

涌進我的大腦

那些孩子竟然和我躲起了貓貓

耍著鬼臉 ?不肯出來

那是誰家的燈

對面也是高層 ?二十五層

黑乎乎的 ?猶如一面墻

墻上鑲著一盞燈 ?沒日沒夜地照著

穿過我家厚厚的窗簾 ?刺得眼睛生疼

我不止一次掰著手指頭數(shù)過那面墻

一單元 ?十八層

從左數(shù)第三個窗戶 ?從右數(shù)第八個窗戶

那盞燈 ?懸在夜的半空 ?亮如白晝

我努力地猜想 ?那盞燈的主人

是在上網(wǎng) ?還是習慣開燈睡覺

抑或出遠門忘了關(guān)燈 ?抑或發(fā)生了不測

昨夜 ?對面的樓突然一片漆黑

我瞪大眼睛 ?卻尋不到那片光芒

十一點 ?十二點 ?一點

我失眠了 ?眼前亮起無數(shù)的燈

晶瑩剔透 ?亮如白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