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才
我們交友,當以素交為上。錢鐘書先生就十分推崇素交。他說:“素交更能體現出友誼的骨髓。一個‘素’字,把純潔真樸的交情的本體形容盡致。素是一切顏色的基礎,同時還是一切顏色的調和,像白日包含著七色。真正的交情,看起來素淡,卻自有超越生死的厚誼。假使不淡而膩,那就是戀愛或者柏拉圖式的友情了。”
還有人說:“素,遠離功利,遠離某種刻意,遠離某種用人,這樣結交,才能稱其為真正的朋友。”“不為功利而來,不為目的而來,只為懂得而來,只為相惜而來。沒有肉的香,沒有魚的鮮,沒有山珍海味。它就像素的底色上開出的一朵小花,像白雪世界,傲雪紅梅,雪的冷與梅的香,相互映襯,越發清凜美好。”古往今來,許多賢人能士是崇尚、堅守素交的。
歐陽修是宋代文壇領袖,也是北宋名臣。因為他公開為改革派鳴冤,惹怒了皇帝而被貶官。本來高高在上、仕途無量的歐陽修一下子成了微不足道的角色。那些平時與他交好的人生怕受了連累,漸漸地和歐陽修疏遠,而那些平時巴結他的人更是斷絕了和他的來往。以前家里是門庭若市,現在是門可羅雀。突然有一天,多日不見的好友梅堯臣前來拜訪。梅堯臣千里迢迢趕到京城本來是公務在身,可一到京城聽說歐陽修的不幸遭遇,便不顧路途勞頓,立即前來拜會歐陽修。歐陽修說:“你可知我已被貶,他人避之不及,你所來又為何事?”梅饒臣說:“我會的是友人,不是大人,你大權在握時是我的兄長,權勢不復時依然是我的良師益友。”一句話,使歐陽修的心里頓感溫暖如春。
梅堯臣不為權勢、只為友情前來看望歐陽修,他們之間的交往無疑是一種素交。在當今,素交之人并不多見。我們習慣了人走茶涼,見多了物是人非。所以,梅堯臣這樣的朋友難能可貴,值得珍惜。“以利交友,利窮則破;以勢交友,勢傾則絕。”那些看重利益和權勢的人,我們應當遠離。那些真心和我們交往,而不是看中利益和權勢的朋友,無論你的遭遇怎樣,都會以誠相待,用真誠伴我們度過最困難的歲月。
1942年,劉海粟在新加坡舉辦個人畫展,為中國抗戰籌款。他住在當地華僑領袖胡載坤家里。不久,日本侵略者挑起的戰火逼近新加坡,人們紛紛設法逃難。劉海粟在新加坡的幾個英國朋友找了一架飛機,他們來到劉海粟住處,高興地對劉海粟說:“我們已特意為你預備了一個座位,希望你與我們一道盡快離開這個充滿危險的國家。”坐在去機場的車上,劉海粟心里在翻江倒海,很不是滋味,他不由自主地一遍遍地回想著胡載坤和他那兩個可愛的孩子,心里充滿了難以言表的愧疚和不安。他深深感到,做人應該講道義、重感情,決不能在大難臨頭時只顧自己逃命。車子到達機場后,朋友催促劉海粟趕快登機。這時,劉海粟卻對幾個朋友說:“對不起,我不能和你們一起搭機逃難了。我必須馬上回到我的朋友胡先生那里。”幾個朋友提醒劉海粟,說:“如果繼續留在新加坡,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條。” 劉海粟毫不猶豫地說:“但如果我丟下朋友一個人走了,我會難過一輩子的。” 幾個朋友聽了很感動。
劉海粟毅然回到了胡載坤家里。他對迎接他的胡載坤說:“我決定不走了,我要留下來陪你們。”胡載坤聽了,淚流滿面,激動地說:“真是危難見真情啊!你真是我的朋友啊!” 后來,隨著日本飛機變本加厲地轟炸新加坡,出于對劉海粟和自己孩子安全的考慮,胡載坤經過好說歹說,劉海粟才帶著胡載坤一雙兒女乘船離開新加坡。
劉海粟在生死攸關之際,主動放棄逃生機會,決意留下來陪朋友,劉海粟與胡載坤之交無疑也是素交。交友就得交這樣的朋友。
閻維文與黃宏的交情既真摯,也深厚。當閻維文登上央視《非常星發布》舞臺的那一天,黃宏帶著用大紅紙寫好的賀詞前來推薦閻維文的新歌。當黃宏念完賀詞后,閻維文向觀眾講了他們之間的深厚友誼。在講的過程中,他向人們爆料:“這么多年,黃宏沒有主動請我吃過一次飯、喝過一次酒。唯一的一次,是我參加他女兒的婚禮,吃了一次婚宴。”其間,黃宏插話:“閻維文對我也是一樣。”閻維文接著又說:“但我們卻是并肩戰斗的好友。我們多年曾經一起到軍營,到邊防哨卡,到海島,同心協力地為指戰員們演出。我們互相幫扶,互相鼓勵,從不叫苦,從不怕累。我們的友誼在經風歷雨中不斷發展,不斷牢固。”閻維文與黃宏之間交往沒有肉味,沒有酒香,毋庸置疑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素交。這種交情自然樸實、真誠,自然也就深厚與牢固。
素交,讓心靈不受銅臭污染,讓友誼地久天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