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芮
“同學,那個……你的作業本……是不是……還沒有交?”徐微微說這話的時候,自始至終沒敢看白簡的眼睛。“啊,對了!在這里。我找找。喏,給你。”白簡的聲音好聽而漠然。
每個人在班級里都會有幾個關系比較鐵的朋友,然后自動組成小團體。課間、放學,吃飯、聊天,來來去去就只有這幾個人。“可惜我永遠不是他的幾分之一。”徐微微懷抱一摞厚厚的作業本,回頭盯著白簡與朋友打鬧的身影,愣了一會兒,走開了。徐微微喜歡白簡,準確地說,她暗戀他。
秋天開學的時候,滿世界枯黃的落葉和涌動的人頭,她第一眼就看見了他。水洗牛仔褲,白襯衫的長袖被卷上來,清爽的小平頭,還有難得一見的一張清秀的臉。徐微微當時在內心感慨了一句:“又看到了一個長得比我好看的男生,唉!”找到了自己的班級之后,徐微微又遇見了白簡,他坐在教室的后面,而她坐在第一排,有點兒遠。
之后,徐微微開始默默地關注他。他打球時的英姿,聊天時的笑容,騎車時外套被風帶成了披風。第一個學期快結束了,某個清晨,微微在還無人到的教室里收作業本。經過白簡的桌子旁,一張畫從幾本書下露出一角,她好奇地抽出它,愣住了,是因為這幅畫上,是她的背影,轉頭看向幻燈片時專注的側臉,馬尾上一個碩大的蝴蝶結,畫得很好。意外的白簡,意外的自己。
時間好像停滯了,幾秒鐘后,她有些手足無措地將畫塞了回去,一張臉紅透了。她心煩意亂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打開日記本,在上面寫下:“少女喜歡上了少年,從很久很久以前,到很遠很遠以后。”
寒假來了,徐微微花了一整個冬天來想念白簡。想念從飄飛的白雪開成了葳蕤的花葉,開學,徐微微面對白簡時,會緊張得說不出話。她感到挫敗:“瞧瞧你的樣子,白簡怎么會喜歡你!他那么開朗卻幾乎從沒對你笑過。你就只在每天早上收作業本的時候才有機會和他說說話。”她在內心打擊自己,告訴自己,希望不大,失望就不深。她只需自己記得這一段暗戀就好了。
她把對他的喜歡和怨念,甚至平常的開心不開心,都寫在紙飛機的雙翼上,小心翼翼地藏在教室后面的柜子里。每個紙飛機的開頭都是:To白簡。
徐微微又花了一個學期來暗戀白簡。當紙飛機塞滿了后柜的時候,他們即分科、分班,微微聽說白簡意欲去文科讀藝術生,她面對眼前的一片數理化習題感到不可抑制的焦慮。一切都在脫軌的方向上進行了下去。
新學期報名的那天一大早,微微在空無一人的校園里尋找理科教室,想象著文科該是怎樣的光景。她想起什么,回到舊教室,她要取出她的紙飛機。可是一開柜門,紙飛機不見了,大概是被保潔阿姨清走了。一陣不知是惆悵還是釋懷的心情一下子擊中了她。她想起過去自己的種種表現,有些好笑,有些溫馨。
“白簡!”她吐出這個名字,心變得很柔軟,一直軟到天上去,和云一起,變成那個人臉上的一抹紅暈。她決定讓暗戀只是暗戀。
事實上,上帝從不擲骰子,他只給你一次機會,一條道路,一種人生。如果當時的徐微微堅持要去保潔阿姨那里要回紙飛機的話,她會發現,那里的紙飛機,是兩個后柜的分量。如果她拆開那些不屬于她的紙飛機,她會發現,里面是畫,畫中是一個女孩,各種神態,音容笑貌,栩栩如生。“To 微微 From 白簡。”那是徐微微不曾看到也不再得知的一件事。
在那個夏秋的交替時節,紙飛機紛紛地墜落。有些感情,成為珍貴,成為紀念,成為再憶時對青春的嫣然一笑。
指導教師 ?徐秀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