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圖/上海博物館
圣境印象:印度佛教藝術
供圖/上海博物館
偉大的印度文化,在4000多年前就沿著印度河流域繁榮起來,這里有著擅于雕刻的傳統,歷來是高超雕刻藝術的發源地。大約在公元前1300年至公元前800多年,對印度傳統文化起著至關重要作用的經典,如《梨俱吠陀》《梵書》《摩訶婆羅多》相繼完成或開始編撰。在沿河而居的印度先民中,隨著農耕文化的發展,多神信仰的婆羅門教開始形成。
盡管嚴格的種姓制度約束著古代印度人們的行為和思想,但在婆羅門教中,相信人本身即每個人都具有神性,之所以有高低貴賤,是由于“造業”所致。這也正是后來的佛教信仰中最為突出的一點,即佛陀是覺悟的人,而不是神,每個人都具有佛性,也即具有成佛的可能性。
大約在公元前6世紀,喬達摩·悉達多在傳統印度文化的基礎上創立了佛教。隨著佛教信仰的發展,佛教藝術也得以推廣。眾所周知,早期的佛教并沒有出現佛陀的形象,因為信仰者認為其深奧的學理已超越具體的形象,并且佛教特別強調舍棄肉身,最終達到無余涅槃,從而徹底擺脫六道輪回之苦。直到公元1世紀后期,貴霜時代才出現最初的佛像。
公元前4世紀,年輕氣盛、雄心勃勃、意欲征服整個波斯帝國的亞歷山大大帝率軍到達波斯帝國最富庶的地區—犍陀羅和與之相鄰的呾叉始羅城。在這里我們不討論這次冒險給這支軍隊和年輕的帝王所帶來的無法挽回的損失,以及對印度歷史上第一個統一的王朝孔雀王朝的建立所產生的巨大影響,我們要說的是由于這支希臘軍隊戲劇性的出現,從而書寫了印度佛教藝術史上最為重要的一頁。古老而發達的希臘藝術,一直注重對人、神的具體表現,對此希臘、羅馬工匠有著高超的表現技巧。由于這種傳統的影響,一直隱而不現的佛陀最終以一位希臘神話中的形象—太陽神阿波羅的面貌出現在佛教藝術史最早的篇章里。在貴霜王朝雇傭的羅馬工匠手下,以希臘化的風格加上波斯式的頭光(日輪)組成最早的佛陀范樣,與我們在印度的最北端—犍陀羅地區相遇。
公元1-2世紀,犍陀羅佛像出現之后,早期就已流行的佛教藝術題材—佛陀的圣跡及佛傳故事也再次以新的形式被表現出來。與此同時,印度教諸神也變幻形象,成為諸佛或菩薩的變化身形或護法神,佛教的眾神譜系逐漸形成。
貴霜王朝佛教藝術的中心除犍陀羅外,另一個中心位于犍陀羅東部,是印度中部與西北部交通要塞的馬圖拉,此地自古以來就是北印度政治、經濟、藝術,尤其是北印度雕刻的中心。這里是貴霜帝國的東都,當帝國的神殿在這里建立起來以后,古老的藥叉、樹神等,以其豐肥、健壯的造型影響了佛、菩薩的造像風格,構成獨特的貴霜-馬圖拉樣式。
印度藝術在貴霜時代,呈現為三大藝術流派鼎立之勢,除了前面所說的屬于貴霜帝國的北方犍陀羅、馬圖拉之外,還有一支南方的重要藝術流派:安達羅帝國的阿馬拉瓦蒂。
殘留在印度的希臘人被驅逐的同時,崛起于南部阿馬拉瓦蒂的安達羅人統治了德干地區東部。公元2世紀,其勢力達到頂點。而阿馬拉瓦蒂地區成熟的藝術,也被世人認為具有印度藝術的獨特風格。這一地區佛的面目特征在此時還沒有呈現出笈多藝術以后所具有的印度土著人特征:直鼻大眼和豐厚的嘴唇。
貴霜時代的三大藝術流派:犍陀羅、馬圖拉和阿馬拉瓦蒂,相互融合,本土與外來的因素逐漸融和,最終構成了印度笈多藝術獨具特色的古典主義風格。
公元4世紀,繼孔雀王朝之后,又一個大一統的、印度人自己建立的帝國—笈多帝國興起,該帝國定都東北印度的華氏城。這一王朝持續了兩百余年(320-550年),產生了著名的笈多、后笈多樣式的佛教造像。這種樣式繼承了馬圖拉遺留的貴霜風格,以近乎全裸的樣式表現了佛陀寧靜的力量,繼貴霜-馬圖拉佛像之后,經過兩個多世紀佛像雕刻經驗的積累,笈多-馬圖拉風格達到了佛教造像藝術的極致。
這一時期的佛像逐漸擺脫了希臘化的特征,呈現出更加印度化和理想化的面貌:眼簾比犍陀羅佛像垂得更低,更具有冥想的意味。鼻梁高隆筆直,下唇豐厚。頸部三道吉祥紋,頂上肉髻不是犍陀羅式的大波浪紋,也不是貴霜-馬圖拉式的光圓素發,而是呈現為排列整齊的右旋螺髻。
笈多時代佛教造像的中心除馬圖拉之外,另一個中心是佛陀初轉法輪的薩爾那特。由于佛陀初轉法輪于薩爾那特,因此薩爾那特成為佛教學術與藝術的中心。薩爾那特造像大約在4世紀受到馬圖拉造像樣式的啟發,在5世紀初開始盛行并逐漸達到其藝術的頂峰,創造了薩爾那特式的“裸體佛像”。因此,在笈多王朝統治的200多年里,通常我們看到的笈多佛像大致可以分為兩種主要的樣式,一種是衣紋排列均勻而貼體的“濕衣”佛像,另一種是類似耆那教崇尚的“裸體”佛像。
佛傳或大神跡內容是佛教藝術中所表現的最主要題材。從佛像一出現,此類題材作品便廣為流行,如佛傳故事中流行的“獼猴奉蜜”題材。傳說在吠舍城,一只虔誠的獼猴向來訪的釋迦牟尼佛奉獻了一缽蜜,之后獼猴落水而死。由于小猴信仰的虔誠,轉生為婆羅門。這則故事反映了印度當時婆羅門教與佛教的消長關系。
印度佛教自兩漢之際傳入中國,佛教藝術也隨之傳入。中國畫史中記載的繪畫巨匠和塑匠也都曾是佛畫佛像的創作高手。但是文化傳播過程中的本土化問題,使相關的學者一直對于印度佛教的傳播路線及中國佛教藝術在表現上與印度的異同存有諸多的疑問。比如青州出土的北齊佛像在樣式上與笈多藝術的關系、藏傳佛教后弘期造像與波羅樣式之間的關系等。當我們在回顧印度精美文化藝術的同時,也應更深入地思考文化的傳播與變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