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磊
寧在一個很不錯的單位當科長,常有人夜深人靜時到家里送些煙酒土特產甚至紅包什么的。寧常為此沾沾自喜。可有一段時期,我發覺寧有些悶悶不樂。當我問起時,寧嘆了口氣說:“我們單位最近換了領導。”
我不解地問:“換了領導你犯得著愁眉苦臉嗎?你眼下不過是個科長,又輪不到你當。”
寧說:“新領導難共事,要求太苛刻。有人給我送了些煙酒土特產,他讓我退回去不算,還非要我寫檢查。真是小題大做。”
一會兒寧又說:“在這樣的領導手下做事,憋氣。得想法子換個單位。”
寧是個很有能耐的人,沒過多久,果真就換了個單位,且依舊是科長。寧工作的新單位也很不錯,也常有人夜深人靜時到家里送些煙酒土特產甚至紅包什么的。
于是寧又春風滿面起來。
過不多久,我就經常聽到一些關于寧的閑言碎語。我和寧平時關系不錯,就提醒寧說:“你注意點,小心別出事。”
寧不以為然,說:“沒關系,我那領導待我不錯,一點小事,他會關照我的。”
一日,寧約我到酒店小酌,觥籌交錯間,寧突然說:“這次多虧了我那領導,要不然我這科長算是玩完了。”
寧說:“前些日子,有人給我送了些東西,沒承想那王八羔子過河拆橋,事成之后告了我一狀。我那領導真夠意思,硬把這事給壓了下去。”
隔了一會兒,寧深有感觸地說:“在這樣的領導手下做事,一個字,爽。”
這以后我就調到外地去工作了,和寧斷了往來。一年以后,我出差到故地,打聽寧的消息,竟然得知寧進了“黃沙塘”。
我大吃一驚,因為“黃沙塘”是監獄。我趕到“黃沙塘”探望寧時,寧顯得很高興,可我依然看得出他滿臉的沮喪來。
我問:“怎么會這樣?你那領導呢?他不是挺關照你的嗎?”
寧說:“誰說不是。這一年多來,我有好幾次都差點兒出事,都是我那領導替我圓的場。可這次的事太大,領導也無能為力。”
寧又說:“我那領導,真是個好領導,就是我進來了,也是隔三差五來看我。”
靜默了一會,寧深有感觸地自言自語:“我那領導,可是我遇到的最好的領導!”
我無語。
田龍華薦自《微型小說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