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縫車嗒嗒響

明鳳英

我家的縫紉機就安置在自家客廳外邊的屋檐底下。

眷村房子家家低檐窄戶，門前圍著紅磚矮墻。磚墻搭得很隨興，牽牛花雞冠花四處蔓長。木麻黃躥過了屋頂，樹干上常有巨型蜥蜴和壁虎趴睡，拿霸王草撥它們的眼皮也叫不醒。夏天知了鳴唱，電波一樣一波波在樹尖上來回傳送，小麻雀在滾燙的地面上這里一腳那里一腳地走動覓食。早晚賣饅頭、豆?jié){、豆腐和青菜，之后修鞋、修傘、磨菜刀剪刀的販子都來了，巷子前后一陣叫賣。

我從學校放學回家，就在縫紉機邊寫功課。裁縫桌上堆滿一摞一摞的布料、時裝雜志和尺寸簿子，裁縫車嗒嗒響，燙斗蒸汽噗噗作聲，白絲線梭子悠悠轉動。有時只聽我媽“哎呀”一聲，線梭子掉到地上去了，我順勢從板凳上滑溜下地，趕快撿起線梭子遞還給我媽，贏得媽媽一聲比糖還甜美的稱贊：“乖嬰仔！”

（摘自《一點一橫長》上海書店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