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煥良 盧雨思
退休老同事姚水根承諾幫忙“搞定”兒子的工作,孫阿姨以為自己遇到了“貴人”,前前后后“投資”了200多萬元。殊不知這位“貴人”用騙來的錢買彩票和包養小情人。
日前,浙江省杭州市余杭區人民法院以詐騙罪判處姚水根有期徒刑十一年零六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12萬元。法院判決目前已經生效。
孫阿姨今年快50歲了,臨近退休,最讓她牽腸掛肚的就是兒子小王工作的事情。小王當初只考上了一所普通大專學校,還沒畢業時,孫阿姨就開始托關系給兒子謀一個“鐵飯碗”。
姚水根與孫阿姨在余杭一家機關單位共事多年,孫阿姨是單位的出納,姚水根當過二把手。
大概2011年6月,孫阿姨眼見兒子即將大專畢業,想找個單位實習。因為知道姚水根和當時杭州某開發區一位領導是同學,關系要好,所以就想托他幫個忙。姚水根當即同意,并在一兩個月后就帶著小王去見了老同學,老同學還詢問了小王的一些情況。
據說在老同學的安排下,姚水根和小王還由管理人員帶領著在該經濟開發區的幾家公司和企業逛了一圈。
2011年10月,小王選擇了開發區內的一家物業管理公司入職實習、上班,可在這里工作了一段時間,小王覺得太辛苦,收入又不高,辭職不干了。
2012年3月,孫阿姨又找過姚水根,表示兒子小王不是很適應現在的工作,希望能給安排更好點的工作,最好是事業編制的機關單位,并暗示花多少代價都無所謂。
正是這句話,讓姚水根覺得從孫阿姨身上可以弄到不少錢,只是他自己也沒想到之后竟能陸續收到孫阿姨200多萬元的匯款。
在孫阿姨第二次找到姚水根時,姚水根明知小王的畢業證還沒有到手,也知道沒有畢業證工作是肯定無法安排的,但他說自己還是打了個電話給老同學,“老同學表示一切要有畢業證才可以?!?/p>
這個電話究竟有沒有打?作為當事人的老同學稱其并未接到要求安排事業編制工作的電話。
同時,姚水根開始撒下彌天大謊,告訴孫阿姨:“想想辦法,還是能幫小王安排事業編制工作,但需要上下打點,而且代價不菲?!?/p>
看到了些許希望,孫阿姨信以為真:“只要兒子工作可以安排好,出些錢物沒有什么。”
于是她就開始陸續給姚水根現金、購物卡、香煙等托其疏通關系。只是,這些錢物并非如孫阿姨所愿,進入那些領導的家中,而是統統落入了姚水根自己的腰包。
自此,一個巨大的騙局徐徐鋪開,慢慢將孫阿姨死死套住。
2012年8月,姚水根告訴孫阿姨小王的工作已經安排好了,在市機關事務管理局,但暫時是試用期,等到小王的畢業證書拿到以后就可以轉為事業編制的正式職工。
同時,姚水根特別囑咐了一句,“因為小王畢業證書還沒有到手,所以暫時還不能去局里上班?!?/p>
為了使自己的謊言顯得更加可信,也為了最大程度地獲取孫阿姨的信任,姚水根還私下悄悄地告訴孫阿姨,雖然小王不能上班但已入職,所以部分工資福利待遇已經可以享受。2012年9月下旬,小王的銀行卡內果然多了一筆2137元的“工資”。
自此,每月小王的銀行卡內都會有一筆或幾筆金額不等的“工資”入賬,少則700元,多則3萬余元。
直至2014年6月中旬案發,小王仍收到一筆3700元的款項。
姚水根的承諾加上兒子卡里同一時期多出的“工資”,兩者在時間上如此吻合,使得孫阿姨更加肯定兒子的工作確實是安排得差不多了。殊不知,一個更大的騙局正等著她。
2013年1月,在獲得孫阿姨深度信任后不久,姚水根打來電話稱自己被債主給“綁架”了,并透露如果不匯錢將其贖回來,小王工作的事情最終能否落實也會受到影響等等。
一想到姚水根幫了自己這么大的忙,而且兒子工作的事情還需要姚水根繼續打點,孫阿姨沒多想,也不敢報警,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把姚水根“救”出來,馬上湊錢往他提供的兩個銀行賬號里打錢,匯了第一筆5100元。
沒過兩天,孫阿姨又匯了1000元和4000元過去。
輕松嘗到甜頭的姚水根接下來更加肆無忌憚,隔三差五地就會打電話或發短信給孫阿姨,次數多到當事雙方都已經記不清楚,而內容無非就是自己被債主或他人追債扣留在某處,需要匯錢幫其脫身之類。
據孫阿姨回憶,雖然從來沒有在電話里聽到任何第三人的聲音,但姚水根總是語氣急促、驚恐或大喊大叫“你們不要再弄我了”、“救命”等等,而且時常會出現話沒說完就突然掛斷并再無法聯系的情況,所以孫阿姨十分篤定地相信姚水根被他人扣留需要解救,然后頻繁地匯錢,每次少則兩三千元,多則3萬元,截止到2014年6月初案發的近18個月里,孫阿姨手里留存的給姚水根的匯款憑證竟多達284張,金額高達207萬余元。
直到2014年4月份,小王越來越覺得奇怪,自己沒去機關事務管理局上班,為啥卡里每個月都會固定地打進一筆錢。他并不知道老媽不惜血本花錢托關系為他謀“鐵飯碗”的事情。
就在這期間,孫阿姨把花錢托關系給兒子找工作的事情跟丈夫說了,小王的爸爸覺得孫阿姨被騙了,于是向公安機關報案,當年6月姚水根落網。
1954年出生的姚水根,被抓前剛退休一個月。檢察官指控,到案發有據可查的賬目統計顯示,姚水根共詐騙孫阿姨207萬余元。另外姚水根向小王賬戶內打入“工資”累計14萬余元。
庭審時,檢察官出具的證據顯示,孫阿姨向姚水根的賬戶匯錢,僅僅銀行匯款單就有三大本共計274筆。
在一年半不到的時間里就騙到207萬余元,但最終姚水根銀行卡內僅剩下孫阿姨之前匯來的4?郾8萬元,那么其余的錢都到哪里去了呢?
姚水根承認,自己沒有能力安排“鐵飯碗”。所謂打點關系的錢,全被他用掉了。
原來,姚水根系資深彩民,而且在購買彩票時出手相當大方。早在2009年,他就因買彩票輸錢欠下不少債務,被人逼債。走投無路之際,正好孫阿姨有求于他,他沒想到孫阿姨那么好騙,后來干脆編出自己被人“綁架”的理由向孫阿姨要錢。至于小王領到的“工資”,其實也是從孫阿姨那里騙來錢后,將其中一小部分打進小王的銀行卡,目的就是為了穩住孫阿姨。除此之外,錢基本都被姚水根用于購買彩票和償還債務了。
姚水根自稱,他還在一個結識不久但已同居的足浴店女工身上花費了20萬元左右。但這一數額被足浴店女工予以否認,她說:“姚水根偶爾中彩票后給的生活費也很少,僅夠付一季度4000元的房租費。”
案發后,公安機關曾走訪過姚水根常去的兩家彩票店,彩票店的老板和銷售人員無一例外地對這位稱之為“老姚”或“姚總”的人印象深刻,因為他平均每周都會來至少三四次,有時甚至天天來,經常購買刮刮彩和彩票,而且每次購買數額都較大,基本是一兩千元地購買。
姚水根何以如此欺騙孫阿姨?他說,一來是當時自己外債很多,身上沒有錢債主又緊緊相逼,而孫阿姨秉持著只要幫她兒子落實工作花點錢無所謂的態度,并且主動找上了門。
二來是對孫阿姨扣留自己的工資和福利待遇心生不爽。原來,姚水根之前多次因為債務問題被訴至法院,因為無力還款法院裁定從他的工資中每月分期償還。孫阿姨作為單位的出納,這部分工作就由她在負責。2012年7月,姚水根的工資卡遺失,需要向單位申請變更賬號,鑒于孫阿姨之前和姚水根之間也存在債權債務關系,孫阿姨就提出將姚水根剩余的工資打入自己的賬號作為還款,姚水根同意了,所以孫阿姨就這么執行了。
三來是對孫阿姨一直為畢業證的事欺騙他而不滿。原來,從第一次找姚水根安排工作開始,孫阿姨就表示兒子小王的畢業證半年后就會有,后來第二次孫阿姨還是表示畢業證“要再過半年”,每次姚水根問及此事,孫阿姨都表示畢業證要“再等等”,但直到案發姚水根都沒有見到小王的畢業證,所以姚水根覺得孫阿姨不誠實,自己即使真心想幫忙也無能為力。
問到孫阿姨為什么相信姚水根,她說主要有三點原因:
一是在她看來,姚水根確實幫忙安排了兒子的工作,而且已經基本落實,所以小王銀行卡內才會有“工資”收入,這也是她深信不疑的最主要原因,甚至于她曾告訴偵查機關:“我兒子工作若找好的話,我是不會報案的。我會讓他陸陸續續還我的錢,讓他盡自己的能力還我。”
二是姚水根曾經因追債被人扣留過,這事包括孫阿姨在內的很多人都知道,這也是姚水根敢以此向孫阿姨騙錢并有一定把握的原因。而且姚水根告訴孫阿姨,同事張某不滿他幫小王安排工作而不愿幫其親戚安排工作,才找人“綁架”他。想到姚水根和張某素來“不對付”,孫阿姨更加深信不疑。
三是姚水根不斷地向孫阿姨說明自己的“經濟能力”,比如生意上還有30萬元貨款沒有入賬,小區拆遷款還有20萬元沒有到位等,而且自己的工資卡、退休補助都在孫阿姨手里,讓孫阿姨放心“幫”他。
起初幾個月,孫阿姨也的確在匯款后就能看見姚水根回來,并且姚水根表示這些錢算是借的,以后會還。
但自2013年9月開始姚水根就不再回來了,孫阿姨說自己之所以還持續匯款就是希望他能回來,然后還點之前的錢,因為自己經濟條件也沒有非常優越,匯給姚水根的款項中不少都是向親朋好友、同事以及銀行借的。
當然,事實證明,姚水根所謂的“張某綁架”、貨款、拆遷款統統都是虛構的騙人伎倆而已,而所謂的向孫阿姨借錢也從來沒有出具過借條或提出還款計劃。
事情自此水落石出,2015年2月中旬,余杭區法院對姚水根進行公開宣判,認定姚水根詐騙數額為181萬余元,即從孫阿姨匯款總額207萬余元中扣除姚水根以工資名義打給小王的人民幣近15萬元及案發前姚水根歸還的5萬元,并扣除孫阿姨在案發時段內自行領取的姚水根工資等款項5?郾6萬余元。
因數額特別巨大,以詐騙罪判處姚水根有期徒刑十一年零六個月,并處罰金人民幣12萬元。
此判決目前已經發生法律效力。
(摘自《人民法院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