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燦
一個人值多少錢?根據醫(yī)學上的統(tǒng)計,一個人可以為75個人捐獻各種器官,除了我們所熟知的五臟六腑,還包括子宮、卵細胞、韌帶、骨骼、皮膚、骨髓等讓人意想不到的身體部位。在當下供需兩旺的人體器官交易黑市上,一個健全人其實是可以賣不少錢的,只要你狠得下心,比如人的腎臟可以賣到2萬到10萬美元,肝臟可賣到5萬美元,心臟8萬美元,骨髓3萬……而且這還是4年前的價格。如果你身在美國,價格會更高,如一個腎臟在印度可能只需2萬美元,但在美國這個價格可漲到26萬美元。
有很多人在準備賣掉自己的某個器官,只不過有些心存顧慮,因為賣掉某個器官后,人就不得不放棄一些東西,特別是在飲食和生活習慣上:賣了部分肝臟,任何感染都會有生命危險,鹽也是有害物質;賣了骨髓,那么以后受傷自我復原能力就會下降。但在貧困及其他各種誘因下,仍有許多人主動或被迫出售了身體的一部分。
許多國家都將人體器官買賣界定為違法行為,這并不意味著非法器官交易能得到有效遏制,畢竟有需求就有市場。
埃及:非法器官交易猖獗
2014年11月29日,巴西《圣保羅頁報》報道稱埃及現已成為全球最大的器官交易中心,該國90%以上的器官移植都是通過商業(yè)交易進行的。據非政府組織“解決器官功能衰竭聯盟”(COFS)透露,埃及94%的捐贈器官都用于非法交易。其實埃及非法器官交易之猖獗,早在幾年前就已初露端倪。
在埃及的破敗餐館里,有許多經紀人專門在這些地方尋找愿意出賣自己器官的窮人,同時,游說外國人前來埃及尋找合適的移植器官。
埃及COFS的研究人員阿穆·穆斯塔法向媒體講述一個真實案例:一個知名的器官交易經紀人,坐著寶馬車,在當地餐館尋找愿意出賣器官的窮人,許諾他們去國外工作,但要求他們先進行簡單的體檢。然后這些人就被誤診患上了腎結石。然后,經紀人慷慨地表示愿意給他們提供手術費用,最后這些人連一個腎都沒有了。
在埃及,一個腎臟的移植成本超過1萬歐元,但器官捐贈者可能只獲得1500歐元的報酬。一名社會活動家評論稱“這是一種無恥的剝削”。2009年,埃及腎臟移植手術約為1000例,到2012年就上升到了3000例,而這僅是政府登記的移植手術。在黑市上進行的器官移植手術數量,很難統(tǒng)計。世衛(wèi)組織估計統(tǒng)計顯示,2010年有4.2萬埃及人需要器官移植,其中80%-90%來自活體捐贈,而30%的器官捐獻者與受捐者之間并無關聯。
貧窮和法律漏洞助長器官交易
在一個需求廣闊的器官交易市場,還有什么比法律寬松、貧困率高企、受教育程度低的國家,更適合非法器官交易分子大展拳腳呢?
世衛(wèi)組織估計,全世界約10%的器官移植屬于商業(yè)交易,這些器官通常是由發(fā)展中國家的公民提供的。埃及COFS發(fā)現,超過90%的器官捐贈者沒有固定工作,還身負債務。教育的嚴重缺失也產生了明顯的影響,60%的受害者是文盲,有些人甚至不知道肝臟是什么。在埃及8000萬人口中,有21%生活在貧困線以下。器官捐贈者和器官賣家在埃及主要是22-27歲的年輕人,而受捐者和買家大多是45歲以上的中老年人。
一方面,貧窮的埃及人只好通過出賣自己的器官來換錢,另一方面,這個國家很少有人愿意捐獻器官。開羅大學的角膜專家薩米亞·薩布里提到,盡管埃及在1963年就可以進行眼角膜移植手術,但很難找到眼角膜捐贈者。埃及文化里,人體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從古埃及時期的木乃伊就可看出埃及人對尸體的尊重,宗教的影響也不容忽視。因此埃及政府在1976年討論過是否移植死者捐贈的器官,最終不了了之。直到2010年,埃及才立法通過允許移植死者器官。由于捐贈的器官非常有限,這就給器官販賣分子提供了市場。
在埃及的西奈半島上,兩萬蘇丹難民成為非法器官交易市場的主要目標。一些經紀人以為難民和尋求庇護者提供假文件或臨時食宿為由,誘騙他們賣腎換錢才能留下來。有些難民因生病去醫(yī)院檢查,在無意中就被人摘去了某個器官。也有一部分難民因為遭到綁架而被迫摘去了器官。后一種情況在穆巴拉克倒臺后更加嚴重,數字也難以統(tǒng)計。
在黑市上,難民捐贈的器官主要是賣給其他國家的需要者,包括沙特阿拉伯、以色列、黎巴嫩等國家。這種跨國的器官交易被稱為“移植旅游”。
潛力巨大的器官移植市場
由于醫(yī)療科學的飛速發(fā)展,人類平均壽命比1900年延長了30年。不斷增長的器官需求催化出了符合倫理規(guī)范的器官移植方案。那些無私的個人捐獻的器官不應該成為交易品,受捐者只需支付獲取所需要的器官的一系列服務費,而并非購買器官本身。大多數情況下,患者應該只接受那些有醫(yī)生證明來源合法的人體器官,但正規(guī)器官交易系統(tǒng)的這種嚴苛要求間接地為非法交易打開了通道。
在全球化的今天,器官經紀人無孔不入,從印度到美國,從埃及到歐洲,不法分子利用各個國家的法律漏洞,安排不同器官的獲取方式。抗排斥藥物的逐步升級,使得人們可以在更大范圍內進行擁有不同遺傳背景的器官之間的交換。盡管如此,仍有大部分病人要等待數年才能按照正規(guī)程序獲得需要移植的器官。
UNOS,美國專門負責收集和管理每一例器官移植數據的機構,其官網顯示截至北京時間2014年12月14日凌晨4點,等待器官移植的人數為123898,其中有四分之三需要的是腎臟。在美國,腎臟移植平均等待時間是3到5年,在德國可能需要6年,因為這兩個國家有倫理運行監(jiān)督組織來監(jiān)控器官移植系統(tǒng)。2012年年底,德國萊比錫大學診所器官移植中心丑聞曝光,為了縮短移植輪候時間,錯誤地把38例肝病患者列為常規(guī)透析病例。造成這一丑聞的重要原因之一是,器官捐贈處于短缺狀態(tài),移植中心之間存在惡性競爭。
因為種種限制,許多等不及合法器官移植的病人轉而尋求黑市供體。除了埃及,在印度、巴基斯坦、科索沃等國家,非法器官交易也很猖獗。世衛(wèi)組織估計,全世界約10%的器官移植手術的供體來自黑市,其中70%的器官是腎臟。
英國考文垂醫(yī)院的安迪·斯坦博士是一位頂級腎臟顧問,他于2012年5月呼吁將器官交易合法化,聲稱如果這種交易繼續(xù)只在黑市進行會使捐獻者受到傷害。英國國家醫(yī)療服務系統(tǒng)的腎臟移植候補名單長得令人沮喪,無數英國病人去國外尋找經紀人,這些經紀人非法提供從中國、印度、菲律賓和其他一些東歐國家的貧民區(qū)收集的腎源。
1994年,印度通過人體器官法案。規(guī)定器官移植所需的器官捐獻者必須是親屬、配偶或是因疾病個人愿意捐贈的。印度于1994年出臺一系列禁止器官買賣的法案之前,曾是國際器官交易市場上情況最差的地區(qū),后來情況有所改善,但印度仍是“器官旅游”的熱門地區(qū),就如這里興盛的代孕行業(yè)一樣。通常情況下,個人因疾病捐贈是沒有報酬的,捐贈者與受捐者之間也沒有關系。印度法律也是禁止器官交易。但有些人就鉆法律空子,以假結婚的名義捐獻器官,逃避法律的懲罰。
器官移植合法化爭議
世衛(wèi)組織于1991年發(fā)布了禁止利用器官捐獻者的指導方針,得到了192個國家和地區(qū)的認可,但這些方針并不具有約束力。
1984年美國國會通過了《國際器官移植法案》,禁止器官買賣,提出建立一種以利他主義為基礎的器官獲取系統(tǒng)。但這種匿名的、無私的機制帶來了許多不良后果,為不法分子提供了犯罪的途徑。在器官捐贈者與受贈者中間,有一條復雜的供應鏈,凡涉及供應鏈的中間人,包括醫(yī)生、護士、救護車司機、律師以及醫(yī)院管理者,都有可能參與器官非法交易。
從歐洲到北美,從亞洲到非洲,器官交易商業(yè)化都被認為是違法的。
腎臟是需要量最大的器官,由于人體有兩個腎,而只有一個腎也能生存下來,因此有些政策制定者提倡應允許腎臟買賣。伊朗是目前唯一允許腎臟買賣的國家。伊朗法律規(guī)定,腎臟交易只能在國內進行,外國人不允許購買伊朗公民的器官。為了進一步遏制“移植旅游”。伊朗規(guī)定器官只能在同一國籍的人之間進行移植,即伊朗不能從另一個國家的難民那里購買腎臟。捐贈者可以獲得伊朗政府以及受捐者提供的報酬,提供服務的慈善組織并不提供報酬。
在伊朗合法市場上,一個腎臟的價格是2000至4000美元,但在黑市,腎臟價格可高達16萬美元,不過絕大部分的錢被中間經紀人拿走了,而且黑市交易給捐贈者和受捐者都會帶來風險,因為缺乏必要的醫(yī)療條件,受捐者可能會感染肝炎或艾滋病毒。
盡管如此,伊朗的做法得到了許多機構和組織的認同。美國腎臟疾病學會臨床雜志的文章指出,伊朗的模式避免了器官非法交易的許多問題。現在澳大利亞和新加坡通過法案,允許對器官捐獻者進行貨幣補償。
經濟學家們主張建立一個與伊朗的腎臟交易相似的商業(yè)模式,由政府出面為捐獻者提供適當額度的經濟補償,并允許提供人體器官的市場存在。但從倫理上來說,這并不現實。賓夕法尼亞大學生物倫理學家阿瑟·蓋普蘭認為,器官交易合法化在美國難以實現,主要的壓力來自包括天主教在內的宗教組織的反對,而決策者也不愿意在文化陣線方面開辟新戰(zhàn)場。
美國聯邦法律禁止器官交易,但政府已經制定措施鼓勵器官捐贈,并提供補償給那些自愿捐贈器官的人。2004年,威斯康辛州給那些活體器官捐贈者實施免稅。全球的趨勢是,加強對器官交易的監(jiān)管力度。
中國政府于2014年12月宣布,從2015年1月1日起,全面停止使用死囚器官作為移植供體來源。這一舉措順應潮流,不過會在短時間內使國內的器官移植更加緊張,中國目前約有30萬患者急需器官移植,可每年器官移植手術僅1萬余例。但從長遠來看,器官移植法案將更趨完備和人性化。
(于漢薦自《東西南北》)
責編:我不是雨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