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惡之間

聶牛生

老劉的女兒最近正被兩個小伙子狂熱追求。女兒不知如何抉擇，便求他支招。

老劉想了想，索性約兩個小伙子分別見了一面。他發現，兩個小伙子都是要長相有長相，要學歷有學歷，他一時也不知選誰好了。

他為此傷透了腦筋，于是出門去找人下棋，以排遣心煩。老棋友曹東郭覺察到了老劉不對勁，便問他怎么了。

老劉將煩心事一說，曹東郭淡淡一笑，道：“你把兩個小伙子的名字告訴我，我來幫你選，怎么樣？七天后我一定給你個準信。”

“你打算用什么辦法選？”老劉說。

“很簡單，我把名字寫在兩個水杯上，然后杯子里盛滿水，放入冰箱，七天后端出來看，杯中水面開著冰花的那個便是你女婿的最佳人選，杯中水面有裂紋的那個就該淘汰。”

“這辦法管用嗎？”老劉雖然半信半疑，可他還是把那兩個小伙子的名字寫給了曹東郭。

七天后，一杯水的水面上果然綻開了一朵小冰花，另一杯的水面上則出現了裂紋。

“這可是天意。”曹東郭神采奕奕地說。

老劉納悶了：“真是天下怪事，世上無奇不有呀！”

面對“天意”撮合，老劉的女兒果斷地選定了那個杯中水面盛開冰花的男子做男朋友，并很快嫁給了他。更奇的還在后面，那位被淘汰的男子，竟一氣之下夜里提刀半路上堵截老劉的女兒，幸好老劉暗中防備及時報警，女兒才躲過了一場災難。

隨后，這位失去理智的男子去了外地，一年半時間，又因犯吸毒搶劫關進了班房。劉家的乘龍快婿則平步青云，不久升了科長;公開選拔副縣級干部考試又中了前三甲，接著便從縣城調往市政府，前途無量。對此結果，老劉心里樂開了花。

一次下棋時，老劉和曹東郭閑聊起這件事，討教其中的緣由。

曹東郭輕描淡寫地說：“這沒什么，善者為花，惡者為草;天下善惡分明。”

“你該不會是歪打正著吧？”老劉有些不太相信。

“信則有，不信則無。”曹東郭笑著將棋子放下，“將軍！”

老劉見討了沒趣，便不再追問這事了。

不過，有一次老劉悄悄上了曹東郭畫著八卦圖的小閣樓，想看看那臺神秘的冰箱，可曹東郭說這是個人隱私，不許任何人靠近。

世事難料，不久后，一件同樣邪乎的事發生了，曹東郭又令老劉刮目相看。

老劉的女兒隨老公去了市里，本想帶老爸一塊走，可他故土難離，不肯去。于是，女兒留下一筆錢給他作為盡孝急用，數目是十萬。老劉人還硬朗，于是瞞著女兒想投資再賺點錢。

有兩位投資公司的老板找到老劉，希望他來投資，并都拍著胸膛承諾：“一年內給你百分之四十的回報。”

兩位老板老劉都熟，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這筆錢投給誰呢？他們之中誰可靠一些？萬一看走了眼，十萬塊錢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不投的話，那么好的發財機遇放棄了，他又不甘心。左右為難時，他再次向曹東郭求助。

“這有何難。”曹東郭說，“把這兩人的名字寫來。”

“還是放入冰箱嗎？”

“是呀，善惡分明，勝開敗裂。”

“放我冰箱行嗎？”

“那不行，我要每天給冰箱念經文禱告神靈。”

有這么玄乎嗎！老劉暗想，可如果不信他，又沒其他好法子。這么想著，老劉就把兩位投資公司老板的名字寫給了曹東郭。

不久后，結果出來了。兩杯水中仍舊是一個有冰花，一個有裂紋。最終，杯中水面有冰花的那位老板真讓老劉賺了錢。水面開裂的那位老板，不久就卷款逃跑，成了詐騙犯被公安通緝。老劉聽說后，驚嚇出一身冷汗。要不是曹東郭慧眼識善惡，他這回可是徹底完蛋了。

還有一回，劉家討了兩個新媳婦，老劉請曹東郭預測他兩個堂侄媳的人品。照樣，兩個女人兩杯水，分別寫上名字;結果是，七天后，兩杯水面都開裂。

老劉得知后，笑著說：“這次你算錯了，她們的人品都好，不可能出什么壞事。”

曹東郭笑笑說：“我們靜觀其變吧。”

果然，三年不到，老劉的兩位侄媳婦，一個出外打工時跟別的野男人跑了，一個狠心丟下一歲半的小女兒與老公離了婚，結果都不圓滿，印證了曹東郭的預測。

從此，老劉更是對曹東郭佩服得五體投地。

老劉暗地里也學曹東郭，將兩杯水同時放進自家冰箱里測試，可是卻沒有開花，也沒有開裂。

經歷了這些事，老劉雖然佩服曹東郭，內心卻總是感到很疑惑，下棋也沒了狀態。慢慢地，他從過去的輸少贏多，變成了輸多贏少，總下不贏曹東郭。

曹東郭覺得沒意思：“你是故意讓棋嗎？這可不是你的風格。”

老劉沒了底氣：“唉，英雄不談當年勇，我老了……”

不久后，老劉就因為精神憂郁，大病了一場，住進了醫院。

出院后，老劉得知，曹東郭也得了重病，他急忙前去探望。誰料，曹東郭已經病重得說不了話了。老劉見狀，不由得悲傷不已。

老劉的女兒見他這個樣子，請保姆接他去了市郊區療養了一陣子。那里好山好水，老劉的精神慢慢好了起來。

他惦念著老棋友曹東郭的病情，一有好轉便回偏僻縣城。可是，一打聽才知道，曹東郭竟在上周離世了。老劉聞訊，悲痛中一把將舊棋盤摔在了地上，發誓再也不下棋了。

令老劉沒想到的是，棋盤摔碎后，里面竟然掉出一封信！

他打開一看，竟是曹東郭的字跡。上面寫道：劉兄，對不起了！兩杯水之所以一個出現冰花，一個出現裂紋，其實是因為我在冰箱里做了手腳。兩個杯子放在兩個可調節溫度的盒子里，我分別設定了不同的溫度。我告知你的那些選擇結果，是我多方了解調查，加上豐富的處世經驗結合判斷得出的。你太善良了，以為別人都很你一樣善良，這樣很容易被人騙，所以我才幫助你引導你。我先一步走了，等你有空閑時，我們再來殺一盤吧……

老劉讀完信，兩行渾濁的老淚溢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