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君元
我們村后面有一片古木參天、濃蔭蔽日的小樹林,平時禁止任何人進入砍柴、玩火,違者必受嚴懲,村里人都管它叫“禁山”。專門負責看守“禁山”的護林員是個退伍軍人,長得人高馬大,辦起事來六親不認,村里人都管他叫“碉堡”。
有一年春夏之交,我和鐵桿小伙伴王平、王新不信邪,潛入禁山盜砍了一擔松樹枝,結果被“碉堡”漫山遍野追趕得死去活來。跑在最前面的王平慌不擇路,不幸掉進了一座墳墓穴。落在最后面的王新則被“當場活捉”,反扣著雙手被押解去了村委會。
我藏在蘆棘、絲茅叢中,一直捱到天黑才壯著膽子溜下山。老爸見我如此狼狽地回來,厲聲責問我怎么回事?我只得如實相告,且自鳴得意:“幸虧我跑得快、藏得穩,王平、王新那兩小子平時牛皮吹得山響,一到關鍵時刻就軟了。”
“該死的東西,你吃了豹子膽竟敢偷禁山!”誰知我話還沒有說完,老爸抬手就扇了我幾耳光,喝令我立即跟隨他去村委會認錯受罰。
走進村委辦公室,只見王新垂頭縮頸、鼻青臉腫,正在接受村委主任和“碉堡”的審問。他一見我,尖聲叫道:“王元快跑,老子一人做事一人擔當,并沒有出賣你和王平!”我轉身就想逃走,但被老爸緊緊地擰著耳朵,動彈不得。
事后,村委鑒于我認錯態度好,又屬于投案自首,決定從輕發落,罰我上山補栽五十棵樹苗。
轉眼到了深秋,有一天,“碉堡”突然敲著銅鑼挨家挨戶來通知:“開禁山啰,開禁山啰!”于是,全村老少歡天喜地一窩蜂地涌上禁山,只幾天時間,各家各戶的屋檐下、禾坪上都堆滿了柴草。
“同樣是這座山,同樣是打柴草,怎么當初就叫偷禁山,現在又叫開禁山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你不知道,以前這座山原本是光禿禿的,天一下雨就漲洪水,一不下雨就遭旱災,弄得滿村不是黃泥夾漿,就是黃沙彌漫的。”老媽解釋說,“多虧了‘碉堡兄弟,自從他退伍回鄉擔任護林員后,這座山才漸漸地披上了綠裝,村里雨季不瀝澇,旱季也不缺水了。”
“你這死腦筋怎么不開竅啊?不是不能砍、不能伐,而是不能亂砍濫伐。”老爸擰著我的耳朵,甕聲甕氣地訓斥道,“春夏季節風調雨順,山上的植物正在萌芽生長,這時如果大家都跟你們這幫小兔崽子一樣,破了規矩,這山離村子這么近,這一草一木還怎么長得起來?而秋冬季節天干地燥,山上的植物開始枯萎凋零,這時經過適當的間伐,既解決了大伙的燒柴問題,又有利于來年生長,還消除了火災隱患,不是一舉數得嗎?”
我說老爸你不要擰我的耳朵了,我懂了,來年春天我一定要“將功贖罪”,上山多栽幾棵樹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