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西
混沌,糊涂也。《莊子·應帝王》中說:倏、忽為報混沌而鑿其七竅,遂亡。意思不再有糊涂了。
人有七竅,耳鼻目口,皆頭之凹者,知識之途,聰明所在也。故物之凹處,必有承受;若水之匯,若聲之入,若味之覺,若樂之出也。
遂,山之高而基于海,人之知源于竅。
賞鴻濱先生之“形·意”,方正素雅之體,無華敦厚,樸質規矩,人能如是,可信可近矣。唯其意外者,石表竟有不知造物居心為何地鑿出排排的圓潤坑凹,總似一段段的話語,在敘說著石的心意或是世事的道理。于是人與石便有了審美主體與客體的互動,有了欲知究竟的好奇,這石也就有了看頭,有了賞處,雖顯笨拙卻秀出了靈活,從憨實中窺有詼諧,如入定的老僧忽道出了禪偈俚語,更會像聽了一段冷幽默后的放懷。
方方正正的木呆之石,且排列著行行坑坑,就形成了對比、矛盾、突破、意外的觀賞效果,這也許正是已故美學大師王朝聞所說的“相擊相和創造對方”吧。
以上言語是對鴻濱先生之石的初淺理解,而他的怪誕藏石卻是于世于時各路各種自封或求人加封的大師、宗師之外的另類偏好。因為都在為奇石的清氣、寶氣、藝氣、多角度、復配以附屬展件而著說立傳時,鴻濱先生能另辟蹊徑,以至簡的方、角、圓、凹凸等形體寫意出有別于他人的偏愛,是其秀于石界的基礎,更是對石以藝、以美、以奇、以禪之外的理解,這將是玩石、藏石,賞石的又一突破,又一片以形、型品讀意、義的天地。而鴻濱先生是達于此境的第一人。
藝術源于情感,情感的表達欲望更多時是快樂。快樂的基礎是對生活的感知,而能使生活快樂的方式一定是遵從“風水”學中的古老經驗。于是石與藝術、與“風水”就有了扯不斷、理也可能亂的千絲萬縷。
欲說“風水”必依陰陽、五行,時空、位置,而萬事萬物及人莫不如是,此乃祖宗衍續了幾千年的經驗遺訓,而非吾輩的臆造。所以石之形、色、質、紋,莫不應依類而析,而識,然后行妥。
鴻濱先生這方“形·意”如用“風水”話語怎樣解釋,要有別于常習的理解。
一、其形長方,當屬金木;
二、其色灰而黑,當屬水土;
三、本是方正平實偏又多排排的坑凹,本來有棱角而憨實挺立者當屬陽剛,而這些掛在石面上如隊伍一樣的坑凹,又實實在在的是眾陰之所在。
綜上,形,金克木;色,土克水;體,陰陽相搏。故,此石無處不矛盾,無處不相爭,無處不動靜。因而也就處處有事,處處惹人,處處熱鬧。
人們常說賞石要靜,我想假如石靜,人靜,必是相對默然而覺清寂,如若于此清寂中,能從石上看出無聲的形語,定可悟有一種會心的喜悅,方不枉與石之約。
因此石,色也平常,形也平常,細品卻靈犀乍有,這也正如鴻濱先生,你可以不注意他的長相,但絕不可以藐視他的智商,故與石與人,相交相知方有會心莞爾與識破天驚的玄妙。
此石臥室不宜置放,其它處隨心均可,唯置茶室禪房最好;如置之,遇有緣人定會有提示喚醒的覺悟。
“形·意”非官、財之屬,亦非清、寶之流,其形其色亦有言傳,唯鴻濱先生領會,吾勉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