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熊

盧勇

曾幾何時，人類為了獲取藥材而把熊作為生產藥材的工具，采取了活熊取膽汁的方法。這種藥用熊終生忍受著痛苦生活，它們的不幸已引起有良知的人的關注，而在未來的某一天……

一

大壯聽了康醫生的話，愣愣地呆坐在一把大椅子上。

尿毒癥，又是尿毒癥！要不是尿毒癥，父親也不至于英年早逝。如今，這噩運又降臨到母親的身上，老天真是不公啊！

怎么辦？換人工腎需要一筆巨款，父親欠下的債剛剛還清，再去借債，能借得來嗎？

康醫生看出了大壯的痛苦與憂愁，連忙安慰：“不要著急，先緊著治病，醫藥費總會有辦法的。”

“有什么辦法，我家沒錢。”

“沒錢就去掙呀，這都什么年代了，還愁沒地方掙錢？”

看了看大壯結實的身板，康醫生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這樣吧，救治時間緊迫，我們先做手術的前期準備工作，不然，耽誤了時間，再想換腎也來不及了。”

“可錢呢？”大壯感激地看了一眼康醫生，發出一聲低得不能再低的咕噥。

康醫生似乎早料到大壯的反應，在吩咐護士長去準備后，耐心地給大壯指了一條出路。

二

“網游代打，太棒了！哥們兒你真是走運了，既過癮又掙錢，還把你媽媽的病治了，你還猶豫什么？”小宗聽說康醫生建議大壯去當網游代打掙錢，以便償還媽媽的醫療費，發自內心地為他高興。

“可我不愛玩網游，沒什么經驗，打不好怎么辦？”

“沒關系啦，老弟我可以教你啦。說真的，到底要你打什么游戲？”

“荒野幽靈。”

“啊？太刺激了！要不我去吧。”

“去，少廢話！我的事哪能讓你出頭。你能教我一些技巧就行了。”

“Yes， sir！”小宗向大壯敬了個軍禮，兩人一起笑了。

“如果我同意，就要集中訓練3個月，合格后就簽訂1年的合同，參加真人游戲對抗，同時協助醫學研究，提供游戲時的身體生理數據。”小宗聽了，高興的臉上飄過一絲擔憂。

“啊，不是單純的代打呀，提供什么數據？”

“血液成分分析。”

“不會有危險吧？”

“看，我讓你說服了，你又替我擔心。我必須同意！”大壯堅定地看著小宗，像是對自己說，眼前浮現的是母親痛苦的表情。

三

“加油！只剩最后一個了，堅持住！”

這是無極限長跑淘汰賽，大壯與其他9個選手在跑步機上拼命奔跑，規則讓大壯不能半途而廢，他必須戰勝其他對手，不然，一旦被淘汰，掙錢給媽媽治病的希望就會落空。

為了分析血液數據，這10個選手都被埋了胸鎖血管針。奔跑中，他們的血液要被抽出來，經過一個過濾分析儀在體外循環一圈，再通過血管針注入體內。

大壯早就累了，但想到媽媽又咬牙加緊了步伐。

“咣當”一聲，最后一個對手從跑步機上摔了下去。

大壯踉蹌著停住，坐到地上，早已喘成了一團。

康醫生滿意地拍著大壯厚實的肩膀，笑得合不攏嘴：“真棒，真棒！繼續努力！”說著，拿下大壯胸前過濾器上的小瓶，匆匆向外走去。

大壯瞥了一眼小瓶，透明的小瓶里裝著淡黃色的液體，小瓶上標著“壯：A-1”字樣。

四

80多歲的魏總躺在一間有著落地大LED屏的陽光房的高檔躺椅上，焦躁不安，他不時地用胖胖的大手拍一下躺椅的扶手。看得出，他在等人，而且等得很著急。

感應門在輸入密碼后無聲地打開，進來的是康醫生。魏總看到康醫生手上拿著小瓶，舒了一口氣，隨手打開環繞立體聲音響，在舒緩的田園浪漫曲中慢慢閉上急迫的雙眼。

康醫生快步走過去，消毒、扎針、注射，熟練地把小瓶里的淡黃色液體注入魏總的靜脈。魏總松弛的臉一會兒顫抖，一會兒緊張，一會兒吸氣，一會兒又咬牙，最后，眉頭由緊鎖而慢慢展開，一呲牙，笑了。

“舒服——”魏總仍然閉著眼。

“您舒服就好。”

“這次是什么人的？”

“是個18歲的棒小伙，可壯了。”康醫生討好似的加重一點兒語氣。

“嗯，要好好利用。”

康醫生等了老半天，見魏總再沒有心思說話，就收拾起注射器具悄悄退出了陽光房。托盤里，在注射器、消毒棉簽中間赫然躺著那只標著“壯：A-1”字樣的透明小瓶。

五

經過無極限長跑、室內障礙賽、山野長途奔襲、野外極限生存等幾輪淘汰，大壯過關斬將，每一次都成為幸存者。經過訓練與實戰的考驗，大壯的體能與意志力都得到了加強。

就要進入封閉的秘密格斗營了，大壯與小宗最后通了一次話。

聽小宗說，媽媽的手術很順利，換了人工腎臟，代謝趨于正常，人也從病痛中解脫了。比賽雖然異常艱苦，大壯卻甚為寬慰。想著媽媽終于有救了，他堅定了繼續比下去的決心。

康醫生對大壯的表現很欣賞，對大壯的血液成分更是贊賞有加，因為人在劇烈運動后產生的內啡肽非常寶貴，能令人產生欣快的感覺。通過這些比賽，他已經采集到很多高質量的血制品。

“最近好像效果不佳了，是怎么回事？”魏總瞪著康醫生。

“您已適應了低濃度，濃度需要提高。我這就想辦法，為他加刺激劑。”

“什么刺激劑？管用嗎？”

“是一種新型毒品，注射后馬上產生高濃度內啡肽，過濾器立刻過濾收集內啡肽，這樣高濃度的產品，沒有大量激烈運動是絕對不能被激發出來的。給您注射后，保證您的欣快效果超級棒！”

“嗯，抓緊吧，別再讓我失望！”

六

康醫生對接下來的真人格斗競賽略有擔心，就向大壯面授機宜：“大壯啊，到了這個關頭，生死考驗就在眼前，你一定要堅持下去，為了最后的勝利，我特意為你打造了一種神器。喏，在你實在堅持不下去時，按一下過濾器的紅色按鈕，過濾小瓶里的液體就會注入你的體內，你就會力量倍增。”

真人格斗賽正式展開，與大壯對壘的是一個叫小雞的黑胖大個子。康醫生告訴大壯， 他是上屆比賽的季軍，別看他叫小雞，卻力大兇悍，耐力極強，不是個容易對付的家伙。戰勝他的訣竅是必須以靈活為主，引誘他發力攻擊，從而耗盡其耐力。

看來這會是一場比意志品質的鏖戰。自己能行嗎？大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胸前的紅色按鈕。

果然如賽前所料，小雞真的比老鷹還狠。大壯牢記一個“躲”字。為了消耗對手的體能，他始終不與小雞的兵器直接相碰，讓他招招落空。小雞越打越氣，越氣越急，漸漸氣喘如牛。大壯緊盯小雞的雙腳，腳是重心的根基，小雞的每一次進攻都被大壯提前判斷，化解于無形。

小雞畢竟年紀大了，而且一直猛攻，又氣又急，漸漸體力不支。大壯見他的動作已不如先前迅猛，就開始反攻。小雞大吼一聲，猛拍一下胸前的紅色按鈕，立時蹦起老高。

大壯看得真切，吃驚不小，連忙按下自己的紅色按鈕。只聽腦袋里嗡的一聲，大壯感到自己身輕體健，沒有了疲勞，沒有了痛苦，動作更是舒展自如，而再看小雞的招式，就像電影里的慢動作。大壯抑制不住興奮，一掌劈在小雞的左肩上。小雞聽到肩膀上傳來劈裂的聲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呼喊，就昏了過去。

大壯見小雞轟然倒地，感到渾身舒暢無比，可只過了幾秒，一陣刷刷的聲響從過濾器中傳來，大壯像是被抽干了血液一樣，勞累、憂郁、沮喪、痛苦……所有難受的感覺一起襲來，他也頹然倒地。

看著康醫生笑吟吟地拿走寫著“壯：E-1”字樣的小瓶，他真想用手抓住康醫生。

七

在封閉的休息室里，大壯還沒從難受的感覺中恢復過來。他不明白，紅色按鈕按下后注入身體的液體到底是什么。

答答，滴，答，答……手盆的下水管傳來敲擊聲，大壯聽出這是摩爾斯密碼的節奏。

“是誰？”大壯回話。

“是你的下一個對手。”

“什么事？”

“我們受騙了。你不覺得嗎？”

“……”

是敵是友，大壯不敢肯定，難以回復。

“我已參加了3屆高級格斗，現在已力不從心。他們給我們注射毒品，激發我們猛斗，絲毫不顧及對我們身體的傷害。而且，為了更強的刺激，毒品濃度越來越高，這樣下去，我們最后只有死路一條。”

“他們為什么這樣做？”

“他們要我們身體里產生的物質，肯定是為了掙大錢。”

“我們怎么辦？”

“這樣，……”

大壯聽著水管中傳來的方案，暗暗決定了兩人的對策。

八

終極大賽開始了！

上場的兩人都被戴上了頭盔，這對兩人是個考驗，對方是昨天交談的對象嗎？

大壯在兩人行注目禮的一刻，用手指輕敲腿側，打出了兩字：“毒品。”

對方沒來得及反應，裁判就宣布比賽開始了。

雙方你來我往，絲毫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直殺得天昏地暗。

大壯一連串的組合匕首，直殺得對方連連后退。

突然，對方一蹬圍欄，一個飛天踹，逼得大壯只能停手。對方乘亂用長槍連下殺招，槍槍索命。大壯急速躲閃的同時，終于看得清楚，他暗暗高興，對方刺出的是“按鈕”。

大壯大吼一聲，“啪”地用手狠拍紅色按鈕，緊跟著，騰身飛起，投出匕首，直刺對方面門，對方大喊一聲，倒在地上。

大壯興奮地原地大跳，如受驚般嘶吼。

康醫生高興得手舞足蹈，連忙奔過來取走了過濾小瓶。

九

魏總在監視屏中已見到生死拼殺的場面， 充滿期待地等著康醫生的到來。他知道，這次的最新毒品Q3的含量已達到了人的承受極限，這樣強刺激出的制品肯定讓人飄飄欲仙。

康醫生用顫抖的手給魏總注射上小瓶中的液體，等著奇跡的出現。

奇跡出現了：魏總呼吸急促，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典型吸毒過量的癥狀，只半分鐘，就躺著不動了。

見康醫生興奮地拿著小瓶走了，大壯扶起對方，拔下插在他頭盔上的匕首。

“你沒按按鈕？”

“當然！”

“他拿走的是……”

“最新最濃的毒品。”

驗尸結果表明，魏總確是死于過量吸食毒品Q3。

康醫生被驚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