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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這個世界沒有看法

2015-07-13 11:45:55
百花洲 2015年4期

民 嘯

我對這個世界沒有看法

民 嘯

1

馬東說他把徠卡相機賣了。

我和馬東手里拎著拖鞋,沿富春江赤腳走在一條鵝卵石步道上,迎面朝著太陽落山的方向。八月份的夕陽火紅火紅的,我們一臉金燦燦,身上像鍍了銅粉一樣。我們與不少身穿無袖背心、牛仔熱褲或是超短裙的富陽女孩擦肩而過,我喜歡看她們漂亮的臉蛋,她們臉上汗津津的,隔著兩三米就能聞到香味。馬東卻只盯著她們若隱若現的蕾絲胸罩看,我真擔心他會忍不住撲上去,這家伙只有想不到,沒有干不出來的。

富陽女孩什么都好,就是走路時繃著屁股不好,比捧著書本走在學校走廊上的女教師還要含蓄。這幫正經姑娘喜歡看上去很有教養,是讀書時成績優秀、畢業后靠家里關系進事業單位工作的有為青年。對我和馬東這樣流里流氣、走路外八字的人,她們是不屑于正眼看的。我和馬東對此默契地笑笑,就在這個時候,馬東突然說他把徠卡相機賣了。我還以為他只是拿我尋開心,瞥了他一眼說:“你就是把老婆孩子賣了,也不會賣你的相機。”

馬東哼哼地笑起來,抬頭看著道具似的太陽說:“肯嫁給我的女孩不知上幼兒園了沒有,還孩子呢,我這樣的人老婆孩子是沒希望拿去賣了,只好賣相機。”隨后他推了我一把說,“你他媽是我朋友嗎?”

他目光里浮出一種黃昏的渾濁,看起來像疲憊不堪的老人。我躲開他的眼睛,不停地搖頭說:“你他媽是人嗎?連老婆孩子都賣,你干嗎不把自己賣了?”

馬東嘆了口氣,接著低頭看路邊黃顏色的垃圾桶,過一會兒說:“哥們,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已經把自己賣了。”

他這么說,我差不多就信了。馬東這個人潦倒得只剩下自戀,他說把自己賣了,那肯定是把自己賣了,一根腳指頭都不會留下。他連自己都賣,徠卡相機又算得了什么?

一年前,我記得也是七八月份,天熱得想殺人。傍晚時分我不想悶在出租房里,決定一個人去江邊吹吹風。我走到恩波廣場,在一張長椅上坐下,看著來來往往的路人,順便抽支煙。隔著一條散步小道,還可以看看傍晚的江景,可我對風景沒什么興趣。

我從此喜歡上來這里,是因為發現另外一種更好看的風景—富陽女孩雪白的大腿,棉質短袖里肉感十足的胸脯,以及不時飄進我鼻子里的汗香味。我常常在那一坐就是一個半小時,再往下就看膩了。我的晚飯時間也因此從六點,延遲到七點,饑腸轆轆回到出租房的我,經常吃掉比平時多一倍的米飯。

幾天以后,我發現自己并不是形影相吊,除了我之外,每天傍晚來廣場上看“風景”的還有一個人。他有時和我隔一兩張長椅坐著,有時混在人堆里,有時就站在江邊,背靠在欄桿上,踮起一只腳尖,兩只胳膊一會兒自然垂直,一會兒擱在身后的扶手上。他披著長長的頭發,起碼遮住一半眼睛,臉上沒什么表情,皮膚曬成黑黑的。穿黑色或白色T恤,一條李維斯牛仔中褲。總是背一只黑色的斜挎包,時不時地從包里拿出一臺單反相機,朝這里拍幾張,朝那里拍一會兒。

好幾次我們的目光相遇,隨即又尷尬地分開,因為尷尬再次好奇地看對方一眼。有一次,他手中拿著相機,歪著腦袋朝我走過來,臉上依然沒有表情,只是點了下頭后問我:“你在看什么?”

“看風景。”我說。

“看什么風景?”

“你也在看的風景。”

他咧開肥厚的嘴唇,嘿嘿地笑了起來。他看上去二十六七歲,比我高出半個頭,左臉頰上有顆顯眼的黑痣,冷冰冰的眼神不怎么友善。我們心領神會地笑完一陣后,他在我旁邊的位置坐下:“哥們,以后我們一起看,怎么樣?”

我聳了聳肩膀,表示無所謂。

他接著問我:“你喜歡看上面的風景,還是下面的風景?”

我說:“只要是露白的就行。”

他點點頭,仿佛很自豪地說:“不露白的我也看。”

我們差不多在一起看了整個夏天的風景,后來天氣慢慢轉涼,廣場上的風景逐漸少下去。倒是我和馬東似乎成了一對無所不談的朋友。入秋以后的傍晚,我們隔三差五地約在廣場上見面,通常是他打電話聯系我,然后我們沿著富春江的一條鵝卵石步道走路,由東往西走四十分鐘,再用四十分鐘走回來。

盡管我們特殊的友誼只限于傍晚時分,但它看起來越來越像是真的。我記得是在入秋后的第二個星期,馬東說這兩天他思前想后,有件事必須向我坦白。我說你又不是女人,有屁放出來好了。他搖頭晃腦語無倫次地笑笑,隨后就口若懸河了,哪像是在交代問題。

原來馬東去恩波廣場不光是為了看美女,他來找我更不是為了和我一起看美女,他只不過想利用和我聊天的時機,引開路人的注意力,好對他暗中舉在胸前的單反相機放松警惕。他的鏡頭蓋從來沒蓋上過,他事先調好焦距,在我的交談掩護下,就可以為所欲為地對想要拍攝的目標進行盲拍。我對相機一竅不通,更不知道什么叫盲拍,雖然經常聽見咔嚓聲,我還以為是他轉動鏡頭發出來的聲音。

那個夏天馬東計劃窺拍一組過路女人的照片,盲拍可以達到他最想要的效果,他有時拍她們的腿,有時拍她們的臀部,有時拍她們的胸部,有時拍她們的頭發,偶爾也拍她們的全身。他說他的盲拍技術一流,基本上不會出現太大的誤差,但是在找到我之前,他連盲拍的機會也沒有。他說這組作品能完成,至少有我的一半功勞,隨后問我介不介意被他利用了。

我聳聳肩說:“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馬東也許真的是一名好攝影師,就像他自己說的,他選擇了攝影,攝影也選擇了他。那組照片后來刊登在一本著名的攝影雜志上,好像還吸引了不少評論家的注意,他們稱這組照片拍出了攝影的真實感。我不太懂什么叫攝影的真實,但馬東說攝影的真實不是現實的真實,兩種真實是不一樣的。我沖他點點頭,扭頭就把這事忘了。

馬東自從發表那組照片后,開始向我毫無保留地說他的事情,他總是在我們走路的時候滔滔不絕。江邊的環境宜人,在風景環繞的氛圍下,我并不反感聽他的故事,但我有時候聽,有時候我也想別的事情。其實馬東只是單純地想找個傾聽者,我對他來說和一棵樹沒什么兩樣,我的耳朵相當于樹洞,他向樹洞傾訴完后,根本不關心樹洞到底有沒有在聽。事實上我是個對馬東一無所知的人,關于馬東的一切,我都是聽他說的。

2

那會馬東在一家DM廣告雜志做攝影師,使用的是一臺佳能單反相機,而不是現在的徠卡相機。他有兩只鏡頭:一只24mm-70mm變焦,用來工作;另一只是35mm定焦,用來自己搞創作。

他們公司還聘請了一位老攝影師,好像是攝影協會的重要人物,連經理都恭敬地喊他一聲王老師。不過馬東只見過他兩次,一次在經理辦公室,經理和王老師坐在沙發上喝茶聊天,馬東敲門進去放下樣片,沒打招呼就出去了。還有一次在編輯部,王老師哈哈哈地走進去,揮手和每一位員工打了聲招呼,然后盯著馬東,眼睛瞇起來說,你就是馬東吧。說完哈哈哈地走出編輯部,搞得馬東十分莫名其妙,扭頭問同事:“他什么意思?”

同事告訴馬東:“他是公司的掛名攝影師,我們雜志的版權頁上面,經理后面的名字就是他。”

哦,馬東似懂非懂地問:“那公司發他工資嗎?”

“廢話,不發工資能讓你隨便掛嗎?”

基本上公司大大小小的拍攝任務,都由馬東一個人來完成。他常常是在一個地方還沒拍完,手機就震動了,告訴他下一個拍攝任務的地址。他就像一個焦躁的公交車司機,開完一站路,下去一批乘客,上來一批乘客,關上門,前面又是一個站點,永無止境。那段時間他經常忙得昏天黑地焦頭爛額,他自己的創作時間被擠壓得只剩下傍晚的一兩個小時,想跑遠一點的地方拍照都不行。

私底下,他向一個做設計的女同事抱怨,他最討厭用變焦鏡頭,變長變短只會打擾他摁快門時的思考。而且他也不喜歡變焦鏡頭拍出來硬生生的畫質。不過為了工作方便,滿足客戶認為器材越長越重就越好的心理,他只好強迫自己去妥協,他不知道還能這樣堅持多久。他說他心里鼓得厲害,不想干廣告攝影了,想做回人文攝影,拍他真正想拍的題材。最后他問女同事:“我要是辭職,你怎么看?”

女同事只是朝他微笑地搖搖頭。

那個時候馬東不像現在這么邋里邋遢的,他剛在一本著名的攝影雜志上發表照片,充滿自信的眼神里有一種令人陶醉的物質。他單特孑立,性格坦率,從來不跟公司里的同事斗心眼,可以說比在事業單位的有為青年還要有為。女同事飄著一頭清爽的短發,雖然五官不算出類拔萃,但是精致耐看,笑容親切。馬東每次提到他的這位漂亮女同事,眼睛都會不自覺地瞇起來,說她的聲音特別好聽,輕飄飄的,像是在他耳邊撓癢癢,和她說話簡直舒坦死了。

女同事一聲不響地拉開電腦桌抽屜,拿出一塊巧克力給馬東。馬東先是看著她一愣,接著不可思議地從她手中拿過巧克力,撕開包裝紙塞進嘴里。

女同事笑著問他:“巧克力好吃嗎?”

馬東話也說不利索了:“挺好吃的,你在哪買的?”

女同事說:“反正你在富陽是買不到的。”說完她向他努了努嘴。

馬東立刻明白了她想說什么。如果他離開公司,不但吃不到這種巧克力,他一個人孤掌難鳴,今后很可能什么事也干不成。于是馬東抿嘴笑起來,接著有一點想入非非,他盯著漂亮女同事說:“晚上我請你吃飯吧?”

女同事側著臉說:“我可以考慮考慮。”

那次是中午吃飯時間,馬東碰巧和女同事都叫了外賣,其他同事去外面的小飯館吃,他們倆可以單獨待在一起聊個把小時。他們第一次聊了這么多話,比過去兩年說過的話加起來還多。第二天傍晚,我和馬東在江邊走路,馬東說起和女同事聊天的事幸福地笑了,他說:“她說著說著就會臉紅。”

我問他:“你們聊了點什么?”

馬東嘿嘿地說:“聊的都是關于我的事,你知道嗎,她還挺關心我。”

門鈴響了起來,是送外賣的到了。他們倆打開飯盒一看,才知道叫的竟然是同一份雞腿飯,這或許是另一種巧合。他們倆尷尬地相視而笑,隨后女同事迅速地將自己飯盒里的雞腿夾到馬東的飯盒里,落落大方地說:“我的雞腿給你吃。”

“那怎么行呢?”馬東不好意思地笑起來,伸手去撓后腦勺。

女同事晃動手中的筷子說:“反正我也吃不了這么多,而且我喜歡吃素。”

馬東說:“難怪你的身材這么好。”

他們兩個邊吃邊聊,女同事認為馬東應該再忍幾年,公司只有他一個攝影師其實是件好事,這樣他用不了多久,就會在業界冒出頭來。到那個時候,他不但能硬氣地要求經理加工資,還會受到同行的尊敬,總有一天會像王老師那樣,掛個名就能拿錢。當然他也可以選擇自己創業,名氣已經有了,創業并不是那么艱難的事。

馬東被她說得服服帖帖的,辭職的念頭頃刻間煙消云散,也不去想什么人文攝影,尤其是搞什么攝影創作。他甚至覺得變焦鏡頭挺好用的,又方便又拿得出手,實在有點莫名其妙。不過他心里還有一個打算,他心里想得更多的其實是這個,他湊到女同事的耳邊說:“到時我們可以一起創業。”

女同事臉上唰一下紅了,微仰著頭說:“切,誰要和你一起創業。”

當天晚上馬東興奮過度,他失眠了。失眠的原因一半是想著白天女同事給他吃巧克力的情景,一半是他開始規劃自己今后的人生。他從沒對自己的人生這么負責過,心想五年時間應該差不多,五年后他可以辦本DM雜志,他來攝影,女同事做設計,另外請一個文案,兩個業務員,再租一間普通的寫字樓,公司就可以辦起來。接下去他大概會和女同事結婚,他們還會有一個孩子,一家人衣食無憂地過完這輩子。

如果不是后來發生了那件事,馬東的人生軌跡或許會是這個樣子的,這對他來說并非難事,他只要循規蹈矩地工作好這五年就行。

3

那件事發生在去年冬天,富陽白天的時間變短,夜晚的時間變長。還不到五點,天色就暗沉沉的。馬東穿了件黑色羽絨服,我穿了件寬大的白色毛衣,我們肩并肩地走在江邊,不知道為什么,走著走著,我就覺得我們兩個有點像黑白無常。馬東說話的語氣非常激動,他捏著拳頭,眉頭緊鎖,鼻孔里氣哼哼的。走路的姿勢也跟從前大不一樣,像只發脾氣的大猩猩,給他一把磨亮的菜刀,他的樣子就像要把誰殺了,我從沒見他這么激動過。

經理把馬東叫進辦公室,說雜志要給新成立的青年商會做一期專欄,讓他去街道辦給一位叫葉女士的人拍照。馬東聽完腦子里發蒙,問經理,青年商會做專欄,怎么要給街道辦的人拍照。經理向他解釋街道辦的某主任是青年商會的副會長,他手下的葉女士也是其中一名會員。馬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但是他只管拍照,也就沒往下問。經理接著說:“其他的會員你不用拍,會長已經把他們的資料全發到我郵箱里了。”馬東郁悶地說:“光拍她一個人嗎?”他這句其實另有意思,經理根本沒聽進去,只是一再囑咐他拍好點,然后讓他立馬動身。

“現在就去?”馬東掏出手機來看,還有十分鐘就下班了。他和女同事約好下班后先去吃飯,再去看電影,然后送她回家。

經理翻開一本雜志,扭頭看著上面說:“對,現在就去。”

馬東垂頭喪氣地走出辦公室,他不想讓女同事餓著肚子等他拍完照片,就在QQ上給她發了條信息。女同事回復他一個哭的表情,說:你快去吧,電影可以周末再看。馬東回復過去:泡妞真麻煩,你直接做我女朋友得了。女同事回給他一個敲打腦袋的表情。

馬東背著相機包,拎著三腳架走到葉女士的辦公室門口。門沒有關,他看見葉女士正背對著他,用一面小鏡子抹口紅。他站在門口敲了兩聲門,葉女士轉過來看看馬東,說:“你是攝影師吧,進來。”隨即葉女士放下鏡子,招呼他坐下,又走到書柜那里,從里面拿出一次性杯子。馬東忙從沙發上站起來說:“不用泡茶,我是來拍照的。”

葉女士不到三十五歲,人長得馬馬虎虎,不過打扮得挺有女人味的。一條黑裙子,里面穿了厚絲襪,一件淺藍色的大衣,有一對碩大的乳房。葉女士在寬敞的辦公室里環顧一周,問馬東:“該怎么拍?”

馬東一邊準備三腳架,一邊抬頭看情況說:“你站到窗邊去吧,光線好一點。”

葉女士于是站在一棵靠近窗臺、和她差不多高的盆景邊上問:“這里行嗎?”

馬東苦笑了一下,讓她最好側對著窗口,否則臉部的光線太暗。葉女士照做了,可是這樣一來,盆景的葉子擋住了她半張臉。馬東離開取景器說:“你還是站到書柜那里去吧,用那個做背景比較好。”葉女士想想有道理,第二次照做了,但她的一只手不知道怎么放才好,就反手搭在臉上。馬東說:“你把手放下來,動作自然一點,像平時那樣站著就行。”葉女士猶豫地把手放下來,然而她的左肩膀突然聳了出來,臉微微地側仰起,眼神嫵媚地看著鏡頭。馬東想讓她收起來一點,想想還是算了,他本來心里就不痛快,隨便摁了幾下快門。

葉女士走過去說:“能先讓我看看嗎?”

馬東退后一步說:“你看吧。”

葉女士看完照片,不太滿意地說:“好像太做作了,臉也顯得胖了。”

馬東在心里說,何止是做作,簡直妖里妖氣的。但他嘴上卻說:“不會,還好吧,挺好的。”

葉女士搖頭說:“不行,再拍一張吧。”

馬東做了個無所謂的表情。

葉女士走回書柜,用差不多的姿勢,臉側成四十五度角又拍了幾張。她看見顯示屏上的臉變瘦了,覺得這幾張還不錯,讓馬東放大再讓她看看。馬東于是走過去將照片調大,葉女士盯著自己放大的臉,臉色陰沉地搖起頭來:“你怎么把我臉上的雀斑都拍出來了?”

馬東差點想笑出來,但又忍無可忍地說:“本來就在的東西,總不至于它自己會憑空消失吧?”

“不是這樣的。”葉女士鄙夷地斜視了一眼馬東,拖長尾音說,“我在影樓拍的寫真,臉上是沒有雀斑的,你到底會不會拍照啊?”

馬東收起相機說:“那你用影樓的照片好了。”

葉女士大聲說:“拜托,那是婚紗照好不好?怎么能用在雜志上呢?”

馬東也拜托地告訴她,他只會拍照片,不會變魔術。

葉女士罵人了:“拍不好,理由還一大堆!”

最后葉女士讓馬東回去修圖,把臉上的雀斑全抹掉后,再拿來給她看。說馬東前期的拍照技術不行,只能靠后期來彌補了。馬東當時沒說什么,他背上相機包,拿好三腳架,一聲不吭地走出了街道辦。

她根本就是有病,完全想把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

馬東使出渾身力氣,朝江里扔了顆石子,滿臉不解地總結出這樣一句話。不完全是事實,也沒完全冤枉她。可以理解,女人都愛美,我說。馬東不贊成我這么說,他說,為了愛美,就可以把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我說不出什么來,老實說,我對他聊那位說話很好聽的女同事更感興趣點。

馬東獨自走在路燈亮起的街道上感到挺窩囊的,第二天,他成全了葉女士的這個小愿望。他坐在公司電腦前,用磨皮濾鏡幫葉女士磨了半張臉,他并不精通這方面的技術,但是出來的效果似乎令他大吃一驚,葉女士的半張臉像豆腐一樣沒有瑕疵后,瞬間就變得驚艷了。然后他看看沒有磨皮的半張臉,對比下來就有點慘不忍睹了。其實馬東不是故意的,他只不過想先去喝口水,回來再接著處理那半張臉。可是當他冷靜下來后,他盯著電腦上像是兩個人拼湊起來的臉,處理不下去了,歪著頭好玩地笑起來。他把那張還沒處理完的照片從硬盤里刪除,上網找了一張高圓圓的照片,然后他拿著高圓圓的照片跑到街道辦,放在葉女士的辦公桌上。

葉女士指著照片一臉疑惑地問他:“這是干什么?”

馬東面無表情地說:“你讓我處理的照片。”

葉女士還沒意識到馬東想干嗎,說:“我讓你處理我的照片,你怎么拿別人的照片過來?”

馬東俯身看了眼照片,強調說:“沒錯,這就是你讓我處理的照片。”

“你到底什么意思?”葉女士有點反應過來了。

“照片里的人是誰不重要,只要夠漂亮就行。”馬東很冷靜地說,“我是按你的要求來做的。”

葉女士意識到自己被戲弄后大發雷霆,她把照片揉成一團扔到馬東臉上,隨后就打電話給某主任哭訴,某主任又打電話質問經理,經理打電話把馬東痛罵了一頓,讓他不用來公司上班了。后來女同事也打電話給他,問他怎么回事。馬東支支吾吾地說不太清楚,其實女同事已經從經理那了解到事情的經過,她抽泣著對馬東說:“我對你太失望了!”說完就把電話掛了,之后馬東也一直沒聯系她,覺得沒什么好解釋的。這家伙,到現在都還欠人家一個解釋。

4

馬東以一種別人無法理解的游戲方式,猶如剖腹一樣毀掉自己的工作后,給我打電話了。那天傍晚,我陪他在江邊走了兩個小時,天陰沉沉的,我總覺得我們兩個像黑白無常,是要索誰的命去的。馬東希望我能理解他,說如果連我都不能理解他,就不要我這個朋友了。其實我們本來就算不上朋友,我對他來說和任何一個路人沒什么分別,這是事實。但這么說似乎太殘忍,所以我保持沉默。

那天晚上,馬東扛著兩箱方便面,回到他簡陋的出租房里,差不多兩個禮拜沒出門。馬東出關那天晴空萬里,是個難得的好天氣,他感到一身輕松,就是肚子里沒有一點油水,于是跑去吃了一整只烤鴨,喝了兩瓶啤酒。他身上既沒少一塊肉,也沒多出一塊肉來,馬東還是那個馬東,沒有因為這件事變成馬南或者是馬西,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該說他執迷不悟。

馬東在公司干了兩年,存下大約四萬元人民幣。下午他去銀行,把錢從存折上全取出來,然后乘514路公車去杭州的照材市場,把之前的佳能相機和兩只鏡頭賣掉,又買回一臺昂貴的徠卡M9,一只徠卡50mm定焦鏡頭,順便還買了“國家地理”相機包。置辦完這些,他身上還剩不到三千元錢,這就是他兩個禮拜苦思冥想的結果,他想重新開始,用自己喜歡的人文攝影來養活自己。

此后馬東養長頭發,留起了胡楂。整天穿一件黑色皮衣,一條永遠不洗的牛仔褲,一雙徒步鞋,斜挎一個相機包,手里握著徠卡相機。這身行頭標志著馬東自由攝影時代的到來,這話是他自己說的,他喜歡用“時代”兩個字,來證明這種行為的意義,同時告訴別人自己的狀態,還真夠自戀的。

起初馬東像個瘋子似的,起早貪黑,滿大街地拍照片。他喜歡蹲在某個不易被察覺的角落里,或是藏在某根柱子后面,偷偷地拍攝這座城市,以及居住在這座城市里的人。他的照片里什么樣的人都有,你看了也許會嚇一跳,原來有這么多不同類型的人。這話也是他對我說的,我說過他變得越來越自戀。有時他也去富陽的鄉村拍些風景回來,但他更喜歡拍城市題材。他將拍回來的照片大致分為兩類,一類具有新聞性的投給報紙,一類具有藝術性的就投給雜志。他幾乎每天都投稿,但報社有自己的攝影師,一般不采用他的照片,雜志社連名家的作品都發不過來,哪輪得到他呢?所以他收到的稿費還不夠他買香煙的。

迫于無奈馬東在街頭擺起了攤,他在一塊板上面掛上自己的作品,還真的吸引不少路人過來拍照。其實他們是覺得好玩,馬東的攤位使他們聯想到國外的街頭藝術家,他們是來尋找新鮮感的。那幾天馬東每天能賺好幾百,他心想以后就半個月用來擺攤,半個月用來自己創作,這樣生存問題就解決了。

第五天來了一幫城管,說這地方不能擺攤,還要沒收他的拍照工具。馬東抱著徠卡相機說:“拍照片也不行嗎?”

城管牛哄哄地沖他說:“拍照片可以,擺攤賺錢就不行!”

為了保住徠卡相機,馬東只好夾緊尾巴撤了。

后來馬東又跑了幾家畫廊,老板見他鬼鬼祟祟的,問他想干嗎。馬東想問老板能不能買幾張他的作品,但是他不知道怎么開口,就戰戰兢兢地把幾張已經微噴好的黑白照片往桌上一放。老板瞄了一眼照片問他:“你是來推銷照片的?”他用了“推銷”兩個字,這讓馬東心里不舒服,但仍然點點頭。老板將照片一張張翻過去說,介紹一下你自己。馬東說,攝影師馬東。老板斜了他一眼:“還有呢?”馬東想了想說:“沒了。”老板笑著搖起頭來,光有作品很難賣出去的。馬東明白他的意思,收起照片一聲不響地走了。

馬東背著徠卡相機和攝影作品最后一次走出畫廊,大概是在半個月前,他走在滾燙的人行道上暗自發誓:以后堅決不去畫廊了。

那幾天是馬東最倒霉的日子,他倒霉的日子已經走到頭了,仍然沒有看見一絲曙光,他心想無路可走大概就是這么回事吧。他褲兜里還剩下十元錢,半包香煙,身上能賣的東西早就賣光了。他靠在一棵香樟樹樹底下,十分不舍地給自己點燃一支,將輕吐出來棉花糖似的煙團一吸到底,然后抬頭看看猛烈的陽光,猶豫著用這十元錢去吃飯,還是買香煙。他的煙癮越來越大,半包煙肯定是熬不過今晚的。后來他走到一家便利店,買了盒雙喜,又買了兩個不知道有沒有過期的面包啃起來。

吃完面包,馬東在馬路上閑逛起來,他也不清楚是不是下意識里的作用,不知不覺走到一間攝影工作室門口。他曾聽同事提起過,王老師的工作室就在這條路上,他往櫥窗內看了一眼,知道應該錯不了。他推門走進去,當頭一陣冷氣使他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然后他不可思議地低頭看自己,他還穿著去年的那雙徒步鞋,和去年的那條牛仔褲,只是上身變成一件單調的白色T恤,他心中忽然莫名地難受起來。一個歲數比他小的長發女孩坐在電腦前,正扭頭看著他:“你找誰?”

“王老師在嗎?”馬東問她。

“他在里頭休息。”

“那我過會再來。”馬東說完轉身想走。

王老師聽見聲音打著哈欠從里間走出來,他一下沒認出來是誰,但看見馬東肩上背著徠卡相機,便上前識貨地叫住他。馬東回頭,見到王老師心里翻江倒海的,他也說不上為什么,見到這老頭幾乎想哭出來。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抿嘴喊了一聲“王老師”。王老師盯了他半晌,終于想起來了,瞇著眼睛哈哈哈地說:“這不是馬東嘛,你怎么有空到我這來了?”

馬東說:“我去年就從公司出來了。”

王老師微笑地向他點點頭:“我知道這件事。”

馬東說:“我來是想找你聊聊。”

“行啊,歡迎。”王老師吩咐女孩泡兩杯上好的龍井,對馬東說,“我們到里間去聊。”

里間是一整套高配置的數碼暗房,一張特大號長方形工作臺,放有兩臺蘋果電腦,外置存儲器,立體式掃描儀,一架大型的微噴打印機,一臺藏著各種名貴機身和鏡頭的防潮兼保險柜。馬東環顧一周,倒吸一口涼氣驚嘆起來:“這些設備加起來得好幾十萬吧?”

王老師瞇著眼說:“嗨,我就這么點愛好,不提這個,你坐下。”

馬東繼續摸了會兒那些讓他羨慕不已的設備,走到一張沙發前坐下。女孩長發披肩地端著兩杯茶走進來,放在墨綠色的鋼化玻璃茶幾上。馬東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直截了當說:“我來是想請教你,怎么做才能成名?”

成名對當時的馬東來說,是個令人絕望,同時也是唯一希望的希望。所以他顧不上那么多了,他想要是被笑話,那就被笑話好了。王老師先是一愣,隨后拿起茶幾上的軟殼中華,和馬東一人一支點上。王老師抽掉三分之一后,臉上難得平靜下來地問他:“你希望怎么樣地成名?”

馬東沒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只是搖搖頭。

王老師接著說:“本來你是可以在廣告界有一番作為的。”

“廣告就算了,對我來說,那不是真正的攝影。至少……你可能不會贊同,它不是我心里想要的。”

“你是想做中國的布列松咯?”

馬東說:“是的。”

“那你應該想辦法先包裝自己。”

“包裝自己?”

“對。”王老師又給自己點上一支香煙。

“我只想用作品說話。”

“那是過去,過去的人傻,現在的人太聰明,沒人聽作品說話了,靠的是攝影師會不會說話,能不能說上話。”王老師感到挺遺憾地說,“時代不同了。”

“什么時代不同了?”馬東想想覺得好笑,“什么亂七八糟的。”

王老師跟著苦笑起來:“是夠亂七八糟的,可這是現狀,誰也沒辦法。”

馬東覺得沒什么好再問下去的,站起來想走人。臨走前他看看那些昂貴的設備,最后問了王老師一個問題:“你是名人嗎?”

王老師眨了下眼睛,接著哈哈哈地笑起來:“你覺得呢?”

馬東看看他油光锃亮的額頭和一頭銀灰色的頭發,也笑起來說:“你只是看起來像個名人。”

5

那天傍晚馬東沒有給我打電話,事實上直到今天,他告訴我把徠卡相機賣了,連自己也賣了,在這之前差不多有兩個禮拜沒聯系過我,我還以為他到別的城市混去了。馬東獨自一個人駝著背,沿富春江向西而走,一直走到一百多米長的鹿山大橋上。他說當他一跨上大橋,忽然想起一個叫薇薇安·邁爾的街頭攝影師,她只是美國芝加哥的一名保姆,買菜之余在街上拍了十萬張照片,大部分底片甚至因為缺錢沒沖洗出來。薇薇安·邁爾生前默默無聞,直到她死去后,有人無意中在一間雜貨店里發現一整箱照片和底片,好笑的事發生了,她因此出了大名。

馬東加快步伐向大橋中間走去,他不知道自己想干嗎,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相信自己看不到任何希望了,所以他十分堅定地在橋上一路小跑起來。他感到從未有過的興奮,心臟撲通直跳。他從大橋中間趴出欄桿往下看,江面比他想象中要平緩,隨后他意識到,他相當于趴在二十層樓上往下看,這比他想象中高多了。

隨后他把徠卡相機平放在欄桿的柱子頂上,他想用橋作為背景給自己留一張照片,此刻夕陽火紅火紅的,適合用來拍全身照,他筆直而站,歪著腦袋,面帶微笑看著鏡頭。這時有一輛重型貨車疾馳而過,橋上輕微地顫動起來,柱子上的徠卡相機也跟著左右移動,他意識到很可能會發生什么,于是迅速地沖過去,可惜晚了一步,他的手指只是輕微地碰到一下,徠卡相機就滑進了富春江里。

“要不是心疼花了五萬元買來的徠卡相機,就這樣沒了,掉進富春江的可能是我。”馬東沖我一笑說。

“這么說它救了你一命。”我說。

“差不多吧。”馬東說,“我把徠卡相機賣給了閻王,閻王心里一樂,他就不想要我的小命了。”

“那你把自己賣了又是怎么回事?”我問他。

就在馬東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懊悔不已,隨即用腳猛踢柱子的時候,一輛紅色的奧迪A6在他身后緩緩停下來。墨綠色的車窗落下,一個四十來歲穿沙灘連衣裙、栗色短頭發的女人趴出窗口問馬東:“喂,你還好吧?”

馬東轉身看著她,氣喘吁吁地說:“我的樣子像還好嗎?”

女人接著問他:“你這是怎么了?”

馬東歪著頭說:“沒什么,想死沒死成而已。”

女人一臉驚恐地說:“你千萬別想不開,你還年輕,沒有過不去的門檻。”

馬東搖頭說:“你走吧,死不成我就不死了,可惜了我的徠卡相機。”

女人從下往上看了他一眼說:“那你打算去哪?我送送你吧。”

馬東覺得好笑地說:“你不怕遇上壞人?”

女人想了想說:“你上車吧。”

馬東提到的這位駕駛奧迪A6的女人叫群姐,是一家廣告公司老總,多年前就離異了,有一個兒子,在杭州上私立中學。群姐后來在車上告訴馬東,她一看到他身上的相機包就認出他是誰了。幾個月前馬東去一家畫廊推銷照片,那家店的老板正好是群姐的朋友,當時她也在,并且照片她也看了,覺得很不錯。馬東走后,她甚至不理解地問她朋友:“照片拍得挺好的,干嗎不留下呢?”她朋友說:“光作品好有什么用?說了你也不懂。”她不是不懂,她縱橫廣告界多年,當然知道一個無名之輩拍的照片,不會帶來任何經濟效益。她只是覺得這小伙子挺可惜的,馬東比她兒子大不了幾歲,卻是活在兩個世界的人。群姐說著說著,扭頭看了眼馬東的空相機包問:“你的相機呢?”

馬東嘆了口氣說:“掉進富春江里了。”

“是你扔下去的?”群姐關切地問他。

馬東沒說不是,也沒說是,他看起來很疲倦。車內的座椅十分舒適,他身子往后一仰,目光呆滯地看著窗外,其實他什么也沒看。沉默了一會后,群姐問馬東:“聊了這么多,還不知道要把你送到哪呢。”

馬東訕訕地笑著說:“你請我吃頓飯吧,這兩天我光啃面包了。”

群姐看了眼后視鏡,突然在前面的路口掉頭說:“我帶你去吃頓好的吧。”

那天之后群姐天天給馬東打電話,她放心不下馬東,怕他想不通又去做傻事。然后就是問他吃飯了沒有,千萬別再啃面包了,方便面最好也別吃。那次在西餐廳吃完牛排,群姐順手又從錢包里拿出一沓錢,大概有千把來塊,趁人不注意的時候悄悄塞給馬東。馬東這么自戀的人,他的自尊心哪受得了這個,就把錢塞回去,說他就算餓死,也不會用女人的錢。搞得像是請他吃飯已經給足她面子似的。群姐表情尷尬地說:“你總得吃飯吧。”馬東仰起頭說:“那我也不能用你的錢。”群姐看看手中的錢,又看了一眼馬東說:“我知道你為什么只能啃面包了,你這個人太自命不凡,藝術家有什么了不起的?就這么容不下別人幫你?”馬東聳聳肩膀說:“你愛怎么想就怎么想。”

后來還是群姐送馬東回家的時候,趁他不注意偷偷地把錢放進相機包里,馬東其實一只眼睛看見了,他只是假裝沒有察覺。所以他現在有錢吃飯了,這家伙嘴上一套,心里一套。

群姐督促完馬東吃飯的事,又讓他抽空去把頭發剪了,把臉上的胡楂也刮干凈,說年輕人應該陽光一點,別把自己弄得跟剛爬完珠穆朗瑪峰歸來似的。馬東忍不住嘿嘿地笑起來,說你有完沒完啊,弄得像我媽似的。群姐說你去死吧,我頂多是你姐。然后氣憤地把手機掛了。

6

那天是周四,也可能是周五,馬東說他記不住了,不上班后他對日期一點概念都沒有。群姐的奧迪A6開進他的小區,停在了他的出租房樓下,下車的時候手里拎著七八袋菜。她出了公司直接去菜市場買菜,然后就直奔馬東家樓下,也沒打電話事先告訴他。那天她穿了套職業裝,白襯衫,黑褲子,高跟涼鞋,一點都不像個老總,倒是像誰家下完班回來的白領老婆。

馬東說過他住三樓,于是群姐直接上去了,按門鈴后才知道馬東是跟人合租的。三室一廳住著一對四川戀人,一個天天上網打游戲的敗家子,馬東住在朝南的其中一間。開門的是那對戀人中的女孩,群姐和她對峙了一陣后問她馬東是不是住在這里,女孩說你找馬東呀,他應該還在屋里睡覺吧。群姐表情尷尬地問她是誰,女孩說她和她男朋友是馬東的合租伙伴,群姐又沖她尷尬地笑笑。

馬東披著亂糟糟的頭發,從屋里走出來說:“你怎么來了?”

女孩回自己屋后,群姐提了提袋子,一臉苦笑說:“想來給你做點好吃的,反正回家我也是一個人,但不知道……”她伸手指了指,不知道應該指哪,眼珠子轉來轉去地說,“好像不大方便,是吧?”

馬東伸手把頭發捋到后面,睡眼惺忪地說:“沒事。”

群姐說:“要不然,我們出去吃吧?”

馬東嘿嘿地說:“你真的是來做飯給我吃的?”

這時敗家子出來上廁所,進去時鬼鬼祟祟看他們一眼,出來后又鬼鬼祟祟看他們一眼。然后那對四川戀人也出來喝水,馬東瞪了他們一眼說:“看什么看,沒見過女朋友來給男朋友做飯吃嗎?”

群姐說你瞎說什么呀,接著就走進了廚房。

馬東趁群姐燒菜的時間,去廁所沖了個涼,然后換上一件干凈的T恤,坐在客廳沙發上,點燃一支煙,難以置信地看著群姐忙碌的背影。群姐的身材既不臃腫也不瘦弱,雖然四十多歲,可平時保養得當,模樣照樣還是光鮮亮麗的。馬東自從那天對她有了非分之想后,就越看她越有點極品女人的意思。

菜做好了,馬東說到他房間里的茶幾上吃,他是怕群姐會尷尬。接著馬東說他這里沒有紅酒,只有啤酒,問她要不要來一點。群姐說你喝吧,我不喝。馬東說那我也不喝了。菜很豐盛,有海參湯,還有蔥油扇貝,這些都是馬東平時吃不到的好貨,但主要是沒什么話說,馬東就一口氣把它們全吃了。

吃完飯后他們打開電腦看馬東以前拍的照片,群姐坐在前面,馬東坐在她身后,不時地點開他覺得最為滿意的作品。后來他的一只手就毛毛躁躁地搭在群姐肩膀上,群姐扭頭瞪了他一眼,叫他別沒大沒小還動手動腳的。馬東索性從后面一把摟住她,手順勢伸進群姐的襯衣里,群姐冷不丁哆嗦一下,身體一下就綿軟了。那天晚上用馬東的話來說,他們是水到渠成地發生了性關系。

“我的精液不是射出來的,是被她下面吸出來的。”馬東一臉回味地和我說。他這么說,我嘴上沒說什么,心里還真的挺羨慕他的。

第二天早上,群姐穿好褲子,拉上拉鏈后,扔給馬東一張銀行卡,說:“要不你搬到我那去住吧?”

馬東還躺在床上,他伸了個懶腰說,我在這住得挺好,你要是愿意隨時可以過來。他看了一眼電腦桌上的銀行卡,沒說什么。他想如果沒有那張銀行卡,他倆的關系可能更像談戀愛,但是他沒說什么,只覺得腦子里空蕩蕩的,群姐后來說的話就像回音在他頭腦里晃來晃去,他一句也沒聽清楚。就這樣,他以一個還不錯的價格,把自己賣給了離異婦女兼廣告公司老總群姐。

群姐基本上隔一天就來找馬東,她這個年齡正是女人最饑渴的時候,她對馬東從最初的同情,到后來對其身體的渴望,自己想想也覺得太離譜,所以她在公司一個人待著的時候,常常會無緣無故笑起來。她有馬東房間的鑰匙,不用再擔心陌生人來開門,但還是會經常碰到那對戀人和那個敗家子,免不了要尷尬一下。不過熟悉了以后,他們就把她當成半個合租伙伴,見了面會主動和她打招呼:群姐來了。群姐笑盈盈地說,今天沒出去逛啊。

那幾天馬東什么也不做,每天光是吃飯睡覺散步,精力旺盛,他也每次都能滿足群姐。這些都是馬東親口告訴我的,自從那天他告訴我把徠卡相機和自己賣了以后,他錯開群姐來找他的時間,差不多也是隔一天就打電話約我走路。夕陽火紅火紅的,他不止一次地跟我說,我得對得起銀行卡上的金額。

我試探性地問他:“卡上有多少錢?”

馬東卻反問我,一方面也是想扯開話題。他說:“你認為我值多少錢?”

我說:“你就是個屁,屁值多少錢?”

群姐每次去找馬東,馬東不是在睡覺,就是站在陽臺上發呆,要么在小區里閑逛。有一次做完愛后,群姐平躺在床上問馬東:“你每天不工作,不會覺得無聊嗎?”

馬東說:“誰說我沒工作?我的工作是陪你睡覺。”

群姐在他腦門上拍了一掌:“瞎說什么呢你?”

馬東沖她一笑說:“你就是我的老板。”

群姐說:“要不你來我的公司上班吧?”

馬東說:“我不想去。”

群姐說:“你現在怎么不拍照了?”

馬東說:“我沒相機。”

群姐說:“那好辦,我買給你,你要什么牌子的?”

馬東從床上坐起來,走到沙發前點了支煙抽起來,過了一會說:“我可以臟了我的身體,但絕不會弄臟我的攝影。”

群姐生氣地說:“你再這樣下去會成為廢物的。”

馬東盯著手中的香煙說:“我本來就是廢物。”

群姐就沒再說什么。她心想馬東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畢竟他還年輕,受到挫折,一時間自暴自棄可以理解。其實她一點都不了解馬東。

7

過了幾天,群姐問馬東能不能幫她一個忙。當時他們倆坐在陽臺上,正擁抱在一起看夕陽。群姐經過馬東的滋潤后,臉色變得越來越紅潤,馬東愛不釋手地把臉貼在她細滑的臉上,說,你說吧。群姐說有個上市集團想做本宣傳畫冊,馬東在廣告雜志待過,這方面的業務他比較熟悉,問他能不能辛苦跑一趟。

其實這本畫冊群姐和他們公司的人前前后后跑過不下七次,都沒談成功,她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她讓馬東去談,只不過想找點事給他做,總比每天待在房間里好。她是個現實的人,也有意栽培馬東,知道馬東若想從失敗中走出來,首先要明白的一個道理是,人不能一門心思撲在一件事上。到時她可以說,畫冊就是個例子,然后安排相對容易的業務讓他去談,讓他明白,除了攝影,他的人生還應該有點別的。

馬東當時對此一無所知,他只是有點似曾相識的感覺,所以想也沒想說,去就去吧。

第二天,群姐和上市集團辦公室主任事先約定時間后,讓馬東帶上方案,下午兩點準時到那,還囑咐他千萬別遲到。馬東一點半就出門了,他走到小區門口的公交車站點,在那里等7路車。來了兩輛1路車和一輛5路車,7路車遲遲不來,天氣悶熱,他有點不耐煩起來。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視線里,就在馬路對面,他看到了那個身穿白色T恤和牛仔褲的曾經的女同事。

馬東于是跑了過去,畫冊的事被他忘得一干二凈。他跟在女同事后面,走這條路應該是上班去,一年前,他們曾肩并肩地在一起走過,現在他卻隔著她二三十米。他忽然想起那會和女同事信誓旦旦地聊起五年后一起開公司的事,然后他心里百感交集了。

他跟著女同事來到一個十字路口,女同事快速走向了對面,但是等馬東過去的時候,紅燈已經亮起,兩邊綠燈亮起的車輛不要命似的攔截了他的去路。他只好停下來等,然后他看見女同事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人群里。馬東和我說起那天的情景,他說他看到逐漸消失在人群里的,仿佛不是女同事,而是他自己。接著他扭頭說了句,真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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