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寵物

張彥紅

老爸在53歲的時候，從一個企業領導的崗位上內退了。之所以說是內退，是因為距離60歲退休時間還長，所以就只是離崗，給人騰出地方，并不辦理退休手續。反正老爸就這么閑下來了。有天小妹不知從哪里弄來一只小狗，名叫毛毛，是只白色的京巴，很是活潑可愛。小妹養它是因為自己喜歡，我們也沒想到它和老爸能有多深的交集，因為老爸軍人出身，一直是個嚴肅寡言的人，對我們這些孩子也很少流露親昵。

可不知不覺間，老爸和毛毛的關系卻越來越親密了。喂它吃喝，帶它散步，逗它玩兒。老爸外出回來，毛毛會第一個親密地沖上去。晚飯后老爸坐在那兒看“新聞聯播”，蹺起二郎腿，毛毛就會把它的兩條前腿交叉搭在老爸的腿上，一悠一悠地蕩起秋千來。那個場景真是相當溫馨，這么多年了我一直記憶深刻。毛毛在我們家待了好幾年時間，直到小妹懷孕，說是怕小狗有啥傳染病寄生蟲什么的，才送給別人去養。

女兒十分喜歡小動物，院里見到別人家的狗，熟悉的就上去看看摸摸，不認識的就會深情駐足。還看過一本叫作《寵物狗大全》的書，對里面的各種寵物狗津津樂道，模樣性情記得清清楚楚。小區里有個流浪貓窩，女兒也隔三差五去看，對著幾只小貓品頭論足。女兒一直想養個寵物，跟我也說過幾次。某次我出差回來，家里還是有了一只熊貓兔。女兒說是同學送的，因為那家媽媽不讓養了，就帶來了我家。開始我也是不情愿的，可老公和女兒先斬后奏，已經是既成事實。再看看女兒眼巴巴、可憐兮兮的樣子，我也不忍心再把小兔送走。小兔長著一身干凈柔軟的白毛，只有耳朵、嘴巴、眼窩和背脊線是黑色的，黑白分明，十分漂亮。它很快有了自己的名字，女兒反復甄選，最后給它起名叫作萌崽。

萌崽胃口很好，最愛吃的東西不是童話書里常常提到的紅蘿卜，而是白菜。從此我便成了一個專賣大白菜的攤販家的常客。開始還先買些他家的蔬菜，然后再張口請他們把摘下來不要的菜幫菜葉給我。后來熟悉起來了，不開口他們也會主動問我要不要，很是讓人感動。除了菜葉，后來我也嘗試著給萌崽吃點水果皮什么的，比較起來它最愛吃的是西瓜、芒果、蘋果和梨的皮兒。當然只吃蔬菜、果皮是不行的，還必須有兔糧搭配。

萌崽活潑好動。隨著越長越大，能耐也是不斷見長。白天一般會讓它待在自己的籠子里，下班回來就會把它放出來活動活動，于是它棲身的陽臺就會一片狼藉，它啃過報紙鞋盒，吃過綠蘿文竹，有次竟然還咬壞了空調管。萬一陽臺門沒關好，讓它竄進客廳房間，那可就麻煩大了，得費很大的勁兒才能威逼利誘地讓它回到陽臺。雖然為它清理糞便、清洗籠子也花了不少工夫，可仍然去不掉兔子特有的騷味，于是那扇通往陽臺的門便只能關著了。除了這些麻煩，最讓我傷心生氣的還是有次我去喂它，它竟然把我的手指咬出了血，以防萬一只好跑了幾回醫院去打狂犬疫苗。

但畢竟，萌崽在我家的一年半時間里，給我們帶來了很多樂趣。女兒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看萌崽，會跟它嘀嘀咕咕說些學校的事兒。外出時，也會擔心它、牽掛它。請同學來家玩兒，首先也是帶到陽臺，去看她的萌崽寶貝。

萌崽來我家的第一個冬天，其實是很讓人擔心的，畢竟陽臺溫度比屋里低了不少。可沒想到，它竟沒病沒災平安度過了。所以在第二年的秋天，萌崽的死就顯得格外突然。那天是在回家的路上，已經放學回家的女兒哭著打來電話，說萌崽一動不動，是不是死了。盡管還心存僥幸，但回到家里一看，竟是真的死了。才想起之前幾天的確不太好動，兔糧也吃得很少。

最后，我們把小兔葬在樓下的草地里。我擁抱著女兒，沒有多說什么。這是女兒面對的第一個死亡，盡管令人傷心難過，那也總要面對。

目前，我和女兒達成的共識是，在她高考之前，我們不再去養新的寵物。可某天，比如當女兒外出離家、我家變成空巢后的某天，會不會又有一只新的寵物來到我家呢？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