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協議書中的房屋贈與能否撤銷？

西蒙　張燕

2014年5月，哈爾濱市民王玉剛因生活瑣事與妻子秦娟發生口角，盛怒之下，將妻子打得左臂骨裂。結果，二人在“銀婚”紀念日到來之前，結束了已近25年的婚姻。在辦理離婚手續的前一天，二人訂立了一份協議書。協議書約定：二人平分婚后共同財產；各自的生活用品歸個人所有；現居住房屋歸女兒王媛媛所有。

離婚后，王玉剛搬到了父母家，與兩位老人一起生活。秦娟則和女兒住在一起。王玉剛每天下班后沒事兒就四處閑逛，偶然間接觸到了“黑彩”——非官方福彩、體彩機構設立的違法彩票。抱著碰碰運氣的心態，他買了幾次“黑彩”。讓王玉剛驚喜的是，不到一個月就中獎1萬多元。王玉剛很快沉溺其中。從起初每天買10元錢的“隨便玩玩”，變成了每天幾百元的“賭徒下注”。不到一年的時間，20多萬元打了水漂。

離婚時分得的16萬元被扔進了“黑彩”的無底洞，王玉剛又從幾個高中同學那里連唬帶蒙“借”了7萬元——每次都說“一周內就還”，結果每次都食言，連同學聚會都不好意思參加。

2015年春節期間，女兒去給爺爺奶奶和爸爸拜年。聽說從技師學院畢業的女兒現在每月收入5000多元，王玉剛心里一動——雖然離婚協議上同意將房屋產權轉給女兒，但一直沒有辦理過戶手續。如果把這套校區房賣掉，起碼能到手90萬元，不但能把所有外債立即還上，還有了在“黑彩”上翻身的本錢。只要掙到200萬元，就買套更大一點兒的房子還給女兒……

幾天后，王玉剛找到秦娟和女兒談及此事。秦娟一聽就火了：“你那是做夢！離婚協議你可是簽了字、按過手印的。要是把這套房子賣了，你讓姑娘上哪兒住？”

“我不是說了嗎，等我掙到200萬就買套大的給她，現在賣房子是急用錢。先在外面租個房，將就個年把的，她現在一個月不是開5000多塊錢嗎？”王玉剛狡辯。

王媛媛忍不住插話：“爸，你借的錢可以想辦法還，但房子不能賣。你得說話算話，趕緊把房子過到我的名下。”

“哼，你做夢去吧！”王玉剛摔門離去。

2015年3月末，王媛媛向法院遞交訴狀：要求王玉剛履行與秦娟訂立的離婚協議，協助辦理房屋產權過戶手續。被女兒告上法庭的王玉剛惱怒不已，到一家律師事務所進行咨詢。

律師在了解事情的經過后，告訴王玉剛：“如果是一般贈與，根據《合同法》相關規定，贈與房屋等財產，需要依法辦理登記手續才能發生所有權變更。在財產所有權轉移前，贈與人可以撤銷贈與。但你在離婚協議中將房屋贈與女兒的行為，屬于夫妻雙方分割財產房屋的行為，不能等同于一般的贈與行為。”

王玉剛傻眼了，急切地問道：“那就不能反悔了嗎？”

律師繼續解釋說：“關于離婚協議中的贈與條款撤銷的問題，是有一定條件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二）》中規定，‘離婚協議中關于財產分割的條款或者當事人因離婚就財產分割達成的協議，對男女雙方具有法律約束力，‘男女雙方協議離婚后一年內就財產分割問題反悔，請求變更或者撤銷財產分割協議的，人民法院應當受理。人民法院審理后，未發現訂立財產分割協議時存在欺詐、脅迫等情形的，應當依法駁回當事人的訴訟請求。也就是說，只有雙方訂立財產分割協議時存在欺詐、脅迫等情形，才可向法院申請撤銷。離婚協議中關于贈與子女財產的內容，是夫妻對財產協商處分的約定，對雙方都具有法律約束力。這種約束力表現在雙方當事人不得擅自變更或撤銷離婚協議。此外，《合同法》是規范一般性合同關系的普通法，而《婚姻法》則是規范婚姻家庭領域中有關身份關系和財產關系的專門性法律。基于法律適用的基本原理——特別法優于一般法，應該優先適用作為一種特別規范的《婚姻法》及其司法解釋的相關規定。”

聽完律師的講解，王玉剛漸漸冷靜下來。第二天，他根據律師的建議，主動找到女兒請求原諒，并提出馬上辦理房屋過戶手續。見父親的態度出現轉變，王媛媛到法院撤消了對王玉剛的起訴，并表示，只要父親不再買“黑彩”，她愿意和母親一起幫他還清債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