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同學,好多都在都市報任攝影記者,我們有個小圈子,不定期聚一下。這么多年來,總感覺他們風風雨雨,聚會時總有半數無法到齊。但從去年開始,大家貌似閑逸了不少,從每次聚會的到場人數分析,報紙業似乎確實在走向沒落,而且在這個全民拍照的時代,攝影記者這個職業,也越來越像個冷笑話。所以最近幾次的聚會,談論最多的就是某某報紙裁員、某某都市報攝影部取消、某某大拿攝影記者改行去開餐館……于是,在酒過三巡之后,大家集體發誓:是時候拋棄新聞理想,追逐一下名利了。
那天夜里的凌晨,我起床去了趟廁所,然后睡眼惺忪地翻了翻微信,準備繼續睡覺。突然發現朋友圈里都在轉天津濱海新區爆炸事件,再一看我們這個小圈子的微信群,好幾位都已到達現場。“我在二小禮堂,這里安置了好多市民。”“我在某某醫院,不斷有傷者送進來。”“現場馬上戒嚴,已經在拉警戒線,誰要進來抓緊!!”“我在路上,哪最嚴重,我該去哪?” ……我知道這時候我插不上話,假裝默默睡去,心想:就是這幫人,幾天前還說要開影樓呢,真正是個笑話。
其實,做任何一個職業,時間長了都是有慣性的,我并不想說攝影記者就一定有多么高尚,我也親耳聽到過他們的很多牢騷,但他們總歸是有職業自覺性的,這就像是手術臺上的醫生、講堂上的教師、握著方向盤的公交司機。作為攝影記者,當遇到突發新聞,他們的第一反應總會是抓起相機奔向現場。
我不太相信攝影記者這個職業的消失論,因為我不相信會拍照的人都能稱之為攝影師,遇到突發災難,有多少人會像記者一樣“逆火而行”。攝影記者特別是新聞攝影記者,他們不僅要接受技術上的專業訓練,更重要的是,他們在社會中逐漸成長;他們要拍下新聞事實,他們更要讓照片體現人文關懷;他們知道什么時候應該按下快門,也知道有些時候應該放下相機。正如黑克在他的文章中寫道:“路過遺體車時我沒再拍照,雙手合十默念一路走好……”
從那晚開始,我不再認為攝影記者是個笑話,因為,這確實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