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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話中的滿語

2015-07-18 00:07:17趙旭光
滿族文學 2015年4期

趙旭光

勞什子(láo shí zī)

滿語loksimbi漢義為“令人討厭、厭煩”。《清文總匯》卷八釋義為“胡說不止、人說顛話”,作為地道的滿語詞匯,它說的是癡話或傻話,是騙人或唬人的話。在口語中,其音節省略為loksi。

如今,“瘋瘋癲癲”地進入漢語中的“勞什子”(láo shí zī),多指使人討厭的東西。在《辭海》中,“勞什子”(láo shí zī)的身份是北方方言,泛指一般事物,含有輕蔑和厭惡的意思。

“勞什子”(láo shí zī)的種種表現,在《紅樓夢》中大放異彩。僅舉一例“……寶玉聽了,登時發作起癡狂病來,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罵道:‘什么罕物,連人之高低不擇,還說‘通靈不‘通靈呢!我也不要這勞什子了!”(《紅樓夢》第三回《賈雨村夤緣復舊職 林黛玉拋父進京都》。)還有學者認為,在人民文學出版社1996年版的《紅樓夢》中,“勞什子”一詞釋義為“如同說‘東西、‘玩意,含有厭惡之意”,“厭惡之意”只是由本義引申而來,還算貼近,但并不含有“東西、玩意”的本義。這樣解釋不但忽視了它的滿語意思,望文生義,而且也因此埋沒了曹雪芹刻畫人物時的用意。

“勞”(láo),會意。小篆字形,上面是焱(yàn),即“焰”的本字,表示燈火通明;中間是“冖”字,表示房屋;下面是“力”,表示用力。夜間勞作。本義,努力勞動;使受辛苦。通過“勞”(láo)字,足可見古人的智慧和漢字的魅力——從造字結構上看,“力”是辛勤、力量的根本,“冖”是房屋,指代生活,“焱”則代表溫暖,象征著光明和希望。它直觀地告訴人們,通過辛勤勞作,生活就充滿希望。

削(shào)

在北方,有農村生活經驗,尤其是上山割過柴火的人都會“削”(shào)。在這里,“削”(shào)不是冷兵器時代的神秘劍法,而是大眾化的無師自通的一類勞作需要。

“削”(shào)是滿語詞,其漢語義與“剁”(duò)、“割”(gē)、“削”(xiāo)、“剝”(bō)、“砍”(kǎn)、“劈”(pī)等一干兄弟工種相近,但分工又有明顯不同。

“剁”(duò),形聲。從刀,朵聲。本義是“用刀斧等向下砍”。

“割”(gē),形聲。從刀,害聲。本義是“用刀分解牲畜的骨肉”。泛指“用刀截斷”。

“削”(xiāo)形聲。從刀,從肖,肖亦聲。“肖”意為“變小、變細”。“肖”與“刀”聯合起來表示“用刀將物體切割去外圍,使之變小、變細”。本義是“用刀切割物體外圍,使之變小、變細。”“削”(xuē)則是“減少,刪除”。

“剝”(bō)會意。從刀,從錄。“錄”又兼作聲符。本義是“削;剝離;剝脫”。即“去掉物體表面上的東西”。

“砍”(kǎn),形聲。從石,欠聲。本義是“猛劈”。

“劈”(pī),形聲,從刀,辟聲。本義是“破開;分割”。

好了,回頭再來“削”(shào)——通常是用鐮刀等工具,對枝條由上至下方向進行的切割,其斷面應該是斜的。與以上種種或暴力的一斧或溫柔的一刀接觸的對象、力道、方式等皆有區別。

有意思的還有“削”(xiāo)的另一種野蠻表現——東北方言的“打”。例句:“二狗子樂得蹦了起來,蹭蹭幾步竄進院子,‘還好你姐不在家,要不然又該訓我了,你都不知道,你姐找我家去了,我爸給我好頓削。”(《重生衛生兵》陌夕月著)

得摟(dè lou)

“得摟”(dèlou)既是一種動作,也是一種表述方式。其一,是用力甩動或抖動衣、被、包袱等較柔軟的物體,使上面附著的東西落下來。其二,跟“出來”連用,全部倒出、用盡或說出;徹底揭穿。其三,浪費;胡亂用(財務)等。由于“得摟”(dèlou)所達到的效果,一般是一點不剩,所以當某個人要把對方的事兒都“得摟”(dèlou)出來時,其“揭露”的往往是原先刻意保留的最后那部分,那必定是一些不太光彩的行為或見不得陽光的隱私。

在很多文本中,源于滿語的“得摟”(dèlou)被寫成了“抖摟”(dǒu lou),并被收編入《現代漢語詞典》。

“抖”(dǒu),動詞,形聲。從手,斗聲。本義:抖擻。“摟”(lōu),動詞,形聲。字從手,從婁,婁亦聲。“婁”意為“雙層”。“手”指“手臂”。“手”與“婁”聯合起來表示“左右兩條手臂同時圈住物體時,分成上下兩層”。本義:抱持物體時兩手臂上下合圍。“摟”(lǒu),用臂膀抱住或懷抱。

那年夏天,饑餓中的三田子和他二叔到生產隊的糧倉里偷黃豆,剛走出糧倉沒幾步,就被保管員老張頭喝住了。“你倆干什么來了,賊眉鼠眼的,一看就沒干什么好事!”還沒等二叔接茬,三田子乖乖地就把衣服兜里的黃豆都掏了出來。老張頭一看來了精神:“把小褂脫了,再‘得摟(dèlou)‘得摟(dèlou)看有沒有了!”三田子一邊“得摟”(dèlou)衣服,一邊哭唧唧地說:“真沒有了。”“來幾次了?和誰?都偷什么東西了?”“三次了!和……”眼看三田子要把前科都“得摟”(dèlou)出來,二叔猛地踢了他一腳,吼道:“快說,那些黃豆是怎么讓你自個兒“得摟”(dèlou)了了的!”

提摟(dīlou)

話說三田子和他二叔偷黃豆丟人現眼,把他奶奶氣病了。見勢不妙,他二叔一桿子蹽到北大荒了,三田子也悄悄躲到姥姥家了。他爺爺氣不打一處來,本來是想讓他二叔沒事經常“提摟”(dīlou)“提摟”(dīlou)他那頑皮的侄兒,沒成想他爺倆倒壞事做到了一起。那天,老頭打發人去把三田子“提摟”(dīlou)來。三田子知道大事不好,從姥姥家摘了一嘟嚕青葡萄“提摟”(dīlou)著,一路上還“提摟”(dīlou)著忐忑的心……

“提摟”(dīlou)乃滿語,義為“用手拎著”,引申為“傳喚”和“提攜、幫助”。在《現代漢語詞典》中,被改編成“提溜”(dī liu)——方言,提。

“提”(tí),動詞,形聲。字從手,從是,是亦聲。“是”意為“正對”、“對準”,引申為“正面”。“手”與“是”聯合起來表示“兩手同時懸持一件物品”。本義是“兩手同時懸持一件物品(在身前)”。引申義為“單手懸持一件物品(在身一側)”或“兩手各懸持一件物品(在身兩側)”。“提”(tí)還有多個詞性變化,如名詞“提”(tí),是一種垂直向上舀油、酒等的器具,有很長的把兒,往往按舀液體的斤兩制成大小不等的一套。如油提;酒提。“提梁”是籃、壺等的提手,等等。作為量詞,“提”(tí),用于提著的物體,其重量沒有確數……

“提摟”(dīlou)是一個用來很順手的家伙,尤其是“提”(dī)和“摟”(lōu)兩種動作的聯合運用,使其成功地擁有了更充足的底氣。

嗯那(?gnɑ)

現實生活中,人們往往對某些司空見慣的事物存在著誤讀。而正因為其司空見慣,誤讀往往不被發現和認識。譬如,“嗯那”(?gnɑ)就是典型一例。

“嗯那”(?gnɑ)乃滿語,表示“是”、“對”、“好”的“肯定”、“當然”之義,至今仍然在北方民間廣泛應用。“嗯那”(?gnɑ)的表達相對直率、簡捷,但其在現代漢語中的身份,則相對紛紜繁復且可親可愛得多。以《現代漢語詞典》為據——

“嗯”(?g,又音 ń),嘆詞,表示疑問。例:嗯?你說什么?

“嗯(?g,又音 ň)嘆詞,表示出乎意外或不以為然。例句:嗯!鋼筆怎么又不出水啦?口語,嗯嗯(ňg ňg):表示不同意;反對;不想;不喜歡(耍小孩子脾氣的執拗性唱反調時的簡短答復)。例:嗯嗯,我還沒睡醒呢,媽媽,我不起床。

“嗯”(?g,又音ń),嘆詞,表示同意;贊成;應允;答應。例:他嗯了一聲,就走了。表示肯定。例:“看見了嗎?”“嗯。”用以表示肯定、同意、滿足(令人喜悅之事);不斷發出嗯和呃的聲音。例:嗯嗯呃呃,拖延下去,明顯地希望事物會好轉起來。擬聲詞,開始說話前的清嗓聲;說話時發聲的停頓,等。

“那”(nà)形聲。小篆字形,從邑,冄( rǎn)聲。邑與地名或行政區域有關。后省作“那”。本義為國名。本讀 nuó。指示代詞。指較遠的時間、地方或事物,與“這”相對。

“那”(nèi),義同(一),“那”和“一”連讀的合音,但指數量時不限于一,如“那個”。“那五年”。“那”(nā),姓。

……

其實,和“嗯那”(?gnɑ)同為滿語兄弟的,還有幾個會常常聽到的嘆詞——

“喂呀嗬”(wèi yā he),滿語“衛拉特”轉音,人杰之意,今用于表示驚贊。

“愕喲喲”(èyōyo)滿語“輕笑人之詞”。今仍為輕笑之詞。

“哎呀”(āi yɑ),滿語驚贊詞,今仍用于驚贊。

順便再帶上一個“哈什”(hā shi),滿語ha漢譯:哈氣聲。

打怵(dǎ chù)

“天都黑了,自己是殘疾人,家里只有年邁的母親、妻子和年幼的女兒,這時要放兩個形跡可疑的陌生人進院,白樹元這心里還真打怵。“(《案中案血霧迷蒙 計中計請君入甕》)

“一般的說,除了有特別急的事,對于出差買票、醫院候診以及計劃經濟時代購物等等的排隊,我不太打怵。因為我帶著書,既讀了書,又辦了事,用不著寂寞或急躁。(《書癡絮語》趙延慶)

“打怵”(dǎ chù)指對某人、物或事感到害怕或有畏難情緒。“怵”(chù),形聲。從心,術聲。本義是“恐懼,害怕”。具體而言,“打怵”(dǎ chù)的重點就是一種畏難或畏懼的感覺。“打怵”(dǎ chù)的心理狀態,人人都體驗過。小孩子會“打怵”(dǎ chù)扎針吃藥,大人會“打怵”(dǎ chù)借錢討賬,窮小子會“打怵”(dǎ chù)見老丈人,丑媳婦會“打怵”(dǎ chù)見公婆……社會事物萬象繽紛,一個人一個心靈世界。張三“打怵”(dǎ chù)和女人說話,李四看到女人就黏糊上了;李四駕車愿意撒歡,張三最“打怵”(dǎ chù)上高速公路……

“打怵”(dǎ chù)是缺乏自信和勇氣,害怕失敗,恐懼畏難的一種心理狀態。“打怵”(dǎ chù)者,遇到“困難”習慣采取退縮、躲避、迂回的態度,而不是采取積極主動的行為來解決問題。甚至,有的“打怵”(dǎ chù)者會無意識地夸大困難,強化困難的程度。實際上,在心理學范疇中,“打怵”(dǎ chù)是可以找到其根源的。比如每個孩子性格的形成,都有其成長過程中的相關環境因素和種種誘因。但不可否認的是,在現實生活中,有些令人“打怵”(dǎ chù)的事物,的確是當事人無法解決的和戰勝的危難。

瓢瓢(piáopiao)

“子曰∶‘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 。賢哉回也!”(《論語》)

“任憑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紅樓夢》第九十一回《縱淫心寶蟾工設計,布疑陣寶玉妄談禪》)

“瓢”(piáo)是一件“古董”,是一件密切地深入了人們日常生活的傳統器物。從古至今,“瓢”(piáo)不論盛著水或酒,抑或是盛著其他什么,一直伴隨著平常人家的平常歲月。而今,在冰冷的鋼鐵或不朽的塑料時代,原生態的“瓢”(piáo)離人們已然越來越遠,也越來越不被新生代所認識。

“瓢”(piáo),形聲。字從票從瓜,票亦聲。“票”意為“掠過”、“輕拂”。“票”與“瓜”聯合起來表示“一種瓜果,對半切開,可以當舀水器,舀水時通過輕拂水面舀起清水”。本義為一種可以制作舀水器的瓜果。瓠(hù)的一種。也稱“葫蘆”。量詞。用以量水、酒。

在民間,有“按下葫蘆浮起瓢”一說,意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比喻前一個問題沒徹底解決,后一個問題又冒出來了的顧此失彼。但“浮起”再多的“瓢”,也和本案的“瓢瓢”(piáopiao)毫無瓜葛。

“瓢瓢”(piáopiao)亦說成“瓢”(piáo),乃滿語“器物變形”之義。最常見的用法,是說木材等因受潮后,產生了翹曲等不同的外形變化。進一步引申,也指說話不著調、離譜兒或不著邊際等。如,三田子一喝點酒,嘴就“瓢瓢”(piáopiao)了。注意!這里“瓢瓢”(piáopiao)的不是“嘴”,而是嘴里說出的那些“變形”了的話。

開面兒(kāimiànr)

滿族文化源遠流長,其中的婚嫁習俗更是經典,有拴婚、收繼婚、門當戶對、指腹為婚、相看等傳統表現。其婚嫁過程由三部分組成——婚前:相看,合婚,放定,開剪;婚禮:打下處,坐帳,拜北斗,認親;婚后:回門,住對月等等。如今,在遼東山區仍保留著部分遺風。比如坐帳——只不過是將帳房搬到了炕上,再掛上帷幔而已。當然,還得在新娘所坐的褥子下面放一把斧子,取意“坐福”。

“開面”(kāimiàn)亦為此間的一個重要環節——由“全福人”用五彩線將新娘面部和脖子上的絨毛絞干凈,然后修齊鬢角,涂上脂粉,以此象征“別開生面”。在不同的歷史階段和不同地域,“開面”(kāimiàn)的時間和地點也不盡相同。

源于滿族婚嫁習俗的“開面”(kāim ?iàn),不但是一種古老的美容術,而今還衍化成事關“臉面”的“形象工程”。“開面兒”(kāimiànr)就是給面子,不“開面兒”(kāi ?miànr)當然就是不給面子。

“開”(kāi),動詞,會意。小篆字形,兩邊是兩扇門,中間一橫是門閂,下面是一雙手,表示兩手打開門閂之意。本義為“開門”。作為量詞,指黃金成色單位,等于純金占合金的1/24;印刷上指相當于整張紙的若干分之一;沖茶一次,叫做一開。

“面”(miàn)指事。字從“一 + 自”,從囗(wéi)。“一 + 自”表示“鼻子及其附近”。“囗”指“外圍”。“一 + 自”與“囗”聯合起來表示“人臉”。本義為“人臉”。轉義為“婦人以谷粉擦臉”。轉義的引申義為“谷物之粉”;“以小麥粉制作的食品(如面餅、面條)”。在古漢語中,南面、北面都是面向南、面向北的意思。而面粉的意思寫作“面”、“麪”。還有,“臉”和“面”原本沒長在一起。臉最初指“頰”,多指婦女目下頰上搽胭脂的地方,后逐漸與“面”同義。

“面”(miàn)作為形容詞時,形容食物纖維少而柔軟的。形容人時,則是說其性格軟弱,沒有棱角和主見。

匹兒片兒(pīr piànr)

“匹兒片兒”(pīr piànr)是一句存留于東北民間中的經典滿語,在大眾百姓中間很是不受待見,它的核心思想就是一個“亂”!——不利落、不整潔,亂七八糟、凌亂不堪。

在不同的環境里,“匹兒片兒”(pīr piànr)呈現的是不同的局面。

——三田子打小就不是個利索的孩子。那天,他爸媽下地忙秋收了,留他在家寫作業,一并和小巴狗看家護院、喂雞喂鴨。傍晌,他媽回來了,剛進大門就罵開了:“死鬼!你瞅瞅這院子,造得匹兒片兒的,盆兒朝天兒碗兒朝地的,都下不去腳了!”進得屋里,他媽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只見三田子的書包、紅領巾、作業本、小人書、鉛筆、橡皮,連同彈弓、洋火槍等等,散落得一炕又連了一地……

“匹兒片兒”(pīr piànr)的形成,是打亂秩序和條理的過程。它不一定等于不干凈,不衛生,但一定是無規則、無層次、無章法的。

“匹”(pǐ),名詞。會意。據金文,像以山崖的凹凸不平來比喻布的褶皺。本義為古代計算布帛的單位,四丈為匹。量詞。用于紡織品或騾馬等。

“片”(piàn),動詞。指事。甲骨文字形,像劈開的木片。本義為劈開樹木之類。“片,判木也,從半木。”——東漢·許慎《說文》。段注:“謂一分為二之木片。”作為形容詞,是“單個;單只 ”,和“微小;微少 ”,以及形容極短的時間和“偏頗;不全面 ”等。作為量詞,形容薄而成片的東西或延伸的平面或廣闊區域,以及如同舞臺布景一般的真實的或想象的景物等。

瓷實(císhi)

先看一段精彩的對話——

歐陽天生:北方方言中有一個非常常見的詞語叫作“瓷實”,意思是“結實”、“扎實”、“牢固”、“塊頭大”,亦作“瓷瓷實實”。第一次接觸這個詞語,我感到非常納悶,與金、銀、銅、鐵相比,“瓷”實在是易碎品,人們為什么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要用這樣一種易碎品來形容牢固、結實或者扎實呢?姜宗福:不僅你困惑,連古人也很困惑。我查遍了所有典籍,也沒能夠找到一種合理的解釋。偶然間,我突然想起家鄉一句俗話說,“缸里有糧,心里不慌”,瞬間恍然大悟。在百姓看來,瓷碗瓷碗,瓷就代表“飯碗”,民以食為天,碗里有飯心里才踏實,即為“瓷實”。后經過引申,便有了“結實”、“扎實”、“牢固”、“塊頭大”等意思。歐陽天生:我明白了,“瓷實”追求的是一種內在的牢固和結實。難怪周世宗柴榮要追求一種“薄如紙”的柴瓷境界了——瓷雖薄,卻裝著天下民生。(《瓷禪一味》姜宗福、歐陽天生著,群眾出版社,2012年10月版)

其實,“瓷實”(cí shi)乃滿語,只不過是借用了“瓷”(cí)和“實”(shí)二字而已。如今,仍在北方方言中大量使用。它的原意是“結構緊密”,多用來表達人或其他動物的肌肉組織。由此引申出健壯、結實、牢靠、可靠、穩妥、實在、堅固、扎實等義。進一步引申,干脆簡稱“瓷”(cí),形容兩個人關系很鐵,等同于“兄弟”和“哥們兒”!但似乎沒有所謂的“塊頭大”這一說。而“瓷實”(cí shi)的風骨倒也不辜負“客串”來的兩位兄弟。

——“瓷”(cí)形聲。從瓦,從次,次亦聲。“瓦”指“陶”;“次”意為“(工藝的)下一階段”。“瓦”與“次”聯合起來表示“陶的下一階段”。本義為陶的下一階段、陶的后續形態、陶的質變形態——“瓷”(cí)。

——“實”(shí),形容詞,會意。從宀,從貫。宀,房屋。貫,貨物。以貨物充于屋下。本義為“財物糧食充足,富有。”

“瓷實”(cí shi)不但征服了關東大地,并且突破了長城的封鎖。在《靈活多變的關中方言》一文中說:“瓷,系瓷器,名詞。在關中方言詞里由于它具有‘堅硬結實的特性便活用為形容詞,仍是‘堅硬結實的意思。如說‘這塊地瓷得很,不好挖,‘栽樹要把樹根周圍的土拍瓷。它又可和‘實字組成‘瓷實雙音詞,仍是‘堅硬結實義。如說‘白菜心已長瓷實了,‘地基已經砸瓷實了。”

阿瑪(āmǎ)

如今,在傳統的滿族家庭,叫父親為“阿瑪”(āmǎ)的仍大有人在。滿語詞ama,漢義為父親。還有的稱為“瑪瑪”(ma ma)、“慢慢”(man man),甚至略稱一個字“瑪”(mǎ)或“夢”(meng),但不管其音節上如何變化和取舍,發音都來源于滿語。

還有,媽媽是“額涅”(eniye),奶奶是“瑪瑪”(mama),爺爺是“瑪發”(mafa),姥姥是“果洛瑪瑪”(goro mama),姥爺是“果洛瑪發”(goro mafa),哥哥是“阿琿”(ahuun),弟弟是“豆”(deo),姐姐是“額云”(eyuun),妹妹是“奴恩”(non)……

除了稱呼,如今,遼寧、黑龍江和吉林的許多地名,也是由滿語的漢語音譯或語義而來。如,岫巖的“兀拉撒”,由“沒撒種便長出了莊稼,或樹生出新芽”而得名;白氏的族居地稱“窩拉圈”,意即“房子集中的地方”。“達拉嶺”,“達拉”滿語為“腰”,“達拉嶺”即“腰嶺”的意思。還有丹東地區的“愛河”(原名叆哈河),滿語大意是琉璃、像琉璃一樣純凈的水;“步達遠”滿語大意即“吃飯住宿的地方”……

牡丹江——彎曲的河;張廣才嶺——吉祥如意的山;松花江——白色的江;伊春——皮毛之鄉;呼蘭——煙筒;依蘭——三姓;綏芬河——錐子;哈爾濱——曬網場;佳木斯——驛丞村或站屯;吉林(原名吉林烏拉)——沿江;延吉——山羊……

回頭再說“爸爸”這個詞。語言學家認為,因為嬰兒很可能將自己會發的第一個音與最先認識的人——父母聯系起來,所以在各種語言中“爸爸”一詞的含義都基本相同。第一個“媽媽”是最簡單的發音,是嬰兒張嘴吐氣的自然結果,而第二個最簡單的發音就是“爸爸”。

大荒兒(dàhuāngr)

“王大仙是個半瞎,一只眼看人能看個大荒兒,但看錢行,五分、一毛都能分清,要是少給個鍋貼,也能看出來。”(何申《我和小草的故事》)

“我記不住我娘,我兩歲上娘就死了,爹我也就記個大荒兒,是個悶哧漢子,土里刨食兒的莊稼人。”(高滿堂 孫建業《闖關東》)

“這個下熱鬧街(注:讀gɑi)村兒,主席老妹兒也沒去過,茫然四顧,就是一個暈。開車的師傅僅知道個大荒兒,一叫真兒就不知道了。”(阿成《下熱鬧街》)

“大荒兒”(dàhuāngr)頻頻出入北方民間,但其身形只能讓人看到個“大概”、“大約”的模糊概念,是粗略的估計,隱約的輪廓。為什么呢?“大荒兒”(dàhuāngr)是因事物的邊緣、界限等的無邊無際或和混沌不清。

“大荒兒”(dàhuāngr)看似漫不經心,但卻大有背景。

——在我國最早的地理學著作《山海經》中記載說:“大荒之中有山,名不咸,在肅慎之國。”“不咸山”就是“有神之山”的意思。在東北居住的少數民族——肅慎、沃沮、穢貊、扶余、鮮卑、高句麗、蒙古、契丹等,都對東北境內這座最大的高山景仰和神化。到了清代,對于長白山的崇仰更是登豐造極。長白山作為滿族的族源,也就是滿族的發祥地,是滿族的象征。

此“大荒”,本意就是無邊無際。“荒”(huāng),形聲。字從艸,從巟(huāng),巟亦聲。“艸”指茂密的野草。“巟”指“沼澤地”。“艸”與“巟”聯合起來表示“長滿野草的沼澤地”。本義為“長滿野草的沼澤地”。

嘎拉(gāla)

話說三田子在外面跑了幾年盲流后,終于兩手空空地回到了愛河邊的小村里。可是,畢竟見了世面,言談舉止多與鄉人不同。二嫂看不上他的土不土洋不洋,那日又見他遠遠地“趨溜”來了,便啐口痰譏笑道:“看他三叔那個熊樣!清明節都過去半個月了,脖子上還整天‘嘎拉個破圍脖,農村土老帽硬裝‘五四青年。”

“嘎拉”(gālā)在這片土地上,不是原產新西蘭的蘋果。而是滿語詞gala,漢義為“圍肩”。在北方民間,“嘎拉”(gāla)是一種圓形開口系在嬰兒脖子上用于接口水的“圍嘴兒”。人們至今仍保留“嘎拉”(gāla)這個滿語固有詞匯的同時,又產生了“纏繞”乃至“戴”之義,或在一定部位有了更大作為。在《山東方言詞典》里,就還有多個詞疑似與原始義的“嘎拉”(gāla)有關——旮旯兒:圈兒。圪垃:衣服、被褥等被液體洇濕后留下的痕跡。紇拉子:圍扎在驢、騾或馬的脖子根部,緊貼兩肩的圓形布袋,以防脖夾板磨傷膀子。嘎拉:纏繞;小孩騎在大人的脖子上。

另外,在滿語中,還有“嘎吱”(gā zhī),聲音的一種;“嘎巴”(gā ba),鍋巴或傷口愈合的痂;“嘎巴溜丟”(gā bāliū diū),爽快;“嘎悠”(gà you),走路慢;來回晃動……

“嘎”(gā),形聲。從口,戛(jiá)聲。象聲詞) 形容短促而響亮的聲音。“嘎”(gá)同“尜”。一種兒童玩具,兩頭尖,中間大。也叫“尜兒”、“尜尜”。 “嘎”(gǎ) ,乖僻;脾氣不好;調皮。

“拉”(lā),動詞。形聲。字從手,從立,立亦聲。“立”指“站立”。“手”指“用手”。“手”與“立”聯合起來表示“用手把蹲坐的人拖起來站直”。本義:動手拖人站立。引申義:拖、牽、引、扯、拽。

態歪(tāiwai)

滿語“態歪”(tāiwai),現今仍常用于北方民間。它有時是一種形體表現,有時是一種精神狀態,二者往往有相輔相成的互動效果。在形體,“態歪”(tāiwai)是癱軟疲沓的坐姿或者躺姿;在精神,“態歪”(tāiwai)是無精打采、手足無措的萎靡不振。

于此,倒是迎合了“態歪”(tāiwai)二字的本質與內涵——“態”(tài),名詞,會意。從心,從能。簡體字為形聲。從心,太聲。本義為“姿態,姿勢與狀態”。“歪”(wāi)形容詞,會意。合不、正二字為一字,“不正”為歪。本義為“不正,偏斜”。地道的北方人,在使用這個詞兒時,其聲調也是別有韻味——“態歪”(tāiwai) ,“態”(tāi),一聲,略長;“歪”(wai),輕聲,短促。

其實,“態歪”(tāiwai)在民間還有一種表現,那就是不堅挺、不硬實的“綿軟”。多指代那些腰腿還沒長結實的嬰孩或尚不能自如行走的動物幼崽。

舉例說明——

“她把大塊面堿研碎,加點面起子(小蘇打),用水融化后倒入發好的面中,盆里不斷向外排氣,鼓起的面立即‘消腫,酸味慢慢除掉,再往盆里加干面,反復搋和,直至挺住個、不胎歪、不粘手為止。”(《想起兒時的大餅子》)

“一天晚上,他正在賭場尋找能賞他小錢的主時,一撥胡子沖了進來。他們用包著紅布的手槍頂住了贏家的腰。那幫平時趾高氣揚的有錢人此時全都態歪了,一個個乖孫子似的把錢交了出來。”(湛盧使用者《山汩》)

“由于營養不良,我得了軟骨病,就像姑姑們說的,‘你像個胎歪雞崽子似的。”(《彪妹》)

喀喇(kālā)

“喀喇”(kālā)是滿語,意為“黑”,后引申為“墻角”。

在舊時的北方鄉村,尤其是尚需蠟燭、油燈照明的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以前,每到夜晚,茅草屋里黑黢黢的墻“喀喇”(kālā),都是令孩子們感到恐懼的地方。在跳躍的一豆火苗下,在媽媽講的“瞎話兒”中,那里或許就蹲著吃人的老狼精、貓著偷鞋的紅眼兔子怪……

和滿語“喀喇”(kàla)或“哈喇”(hālɑ)的“食油或含油食物霉變的氣味”不同,“喀喇”(kālā)的身份和語義更為復雜。

還有一說,“喀喇”(kālā)是蒙古語的“黑、舊”。是阿爾泰語系的語言音譯過來的,原意是表示居住地。而在新疆歷史地理中,“喀喇”(kālā)一詞廣泛用于地名、山川河流、城市名等等。喀喇昆侖山,意為黑色的山。

“喀喇”(kālā)貌似低調,實則影響十分廣泛,疑似被收編為《現代漢語詞典》中的“旮旯”(gālá)——“方言,是‘角落:墻旮旯;‘狹窄偏僻的地方:山旮旯、背旮旯。”有專家研究發現,漢語中使用“旮旯”(gālá)一詞的地區,正是我國長城沿線及華北、東北地區,是漢族與阿勒泰語系諸民族長期相伴生活的地區。在北京方言中,就有大量的蒙、滿語詞,如“窟窿”,即借用蒙古族語“庫倫”(蒙語,義為圍起來的地方)一詞,都表示小的空間,漢語在詞意上有所變化。

“喀”(kā),象聲詞,嘔吐、 咳嗽的聲音。

“喇”(lā),象聲詞,形容忽然發出的聲音。“喇”(lá)——“哈喇子”(hālázi):流出來的口水。“喇”(lǎ),姓;喇叭,喇嘛教。“喇”(là),喇喇蛄。

干棒楞子(gān bàng lèng zi)

“干棒楞子”(gān bàng lèng zi)的材質是木頭,且是脫了水的木頭。

民俗專家施立學認為,“干棒楞子”(gān bàng lèng zi)來源于滿語,意為“清一色”,“清一色枯干的樹,就是干棒楞子。”而枯干的樹就是“站桿樹”。

說起“站桿樹”或“站桿子”,生長于東北山野的父老鄉親與之熟稔并親切。在北中國莽莽蒼蒼的大森林中,有些喬木或因水分、營養不足或因病蟲害等,長著長著就枯了干了,但它仍會在藍天黑土間挺立著若干個春秋,于是就形成了“站桿樹”。“站桿樹”不是小棵子,也不是枝闊參天的巨無霸,而應是居于二者之間形態偏重于“桿”的樹。“站桿樹”是打柴人最喜歡的,將其鋸倒后,肩扛手拽都比較輕,拿回家就能燒火了。

清一色的“站桿樹”叫作“干棒楞子”(gān bàng lèng zi)。換一個概念來說,“干棒楞子”(gān bàng lèng zi)就是清一色,就是全部由一種成分構成或全部一個樣子,或形容一模一樣的若干事物。如,“那所小學的孩子‘干棒楞子(gān bàng lèng zi)都是富家子弟。每天放學、上學,接送他們的‘干棒楞子(gān bàng lèng zi)都是小轎車。”

“干”(gān),名詞,古代指盾。天干。水邊。姓氏。加工制成的干食品。“干”(gān),形容沒有水分或水分很少;不用水的;空虛;空無所有;指拜認的親屬關系。作為動詞,“干”(gān)則是冒犯,牽連;涉及,追求;當面使人難堪,慢待;置之不理。作為副詞,“干”(gān)是為徒勞;只具形式的;僅僅。

“干”(gàn),名詞,事物的主體或重要部分;干部的簡稱。作為動詞,“干”(gàn)是做(事);擔任;從事。作為形容詞,“干”(gàn)則是“有能力的”一員“干將”。

支楞(zhīleng)

在所謂的秩序世界里,“支楞”(zhīleng)就是那個不遵守紀律和規則的“挑戰者”。在擺放整整齊齊的書中,在排列整整齊齊的隊伍里,在梳理整整齊齊的秀發中,“支楞”(zhīleng)獨樹一幟地旁逸斜出,有效打破了整齊劃一的局面。

“支楞”(zhīleng)既可能是物品擺放不齊或伸出,也可能是動植物的觸角或枝條等不整齊。而其藐視“標準”的“不整齊”的“伸出”,有時還意味著某些沉寂事物的恢復生機或伸展膨脹。最具修辭色彩的,還屬那種“不服從于訓斥和管束的反抗”的表現形式。

滿語“支楞”(zhīleng),在北方民間還被說成“支楞八翹”(zhī léng bā qiáo) 、“支楞八叉”(zhīléng bāchā)等。

——“冬天里的原野、大山,一片潔白世界,這些柳毛子早已枯干了樹葉,支楞八翹的樹冠依舊黑魆魆地蹲在凜冽的寒風里,等待著下一個春天的到來。”(《毛毛狗的故事》)

——“我們從門縫往里瞧,支楞八翹堆滿了家具。”(劉元舉《拯救"遠東第一教堂"》)

—— “不用說支楞八叉的字體他認得,就是這帶折印的包裝紙,也是他前些日子擱公社供銷社借包旱煙要的。”(木青《不許收獲的秋天》)

“支”(zhī),會意。小篆字形,上面是“竹”的一半,下面是手(又)。《說文》:“從手持半竹。”本義為“竹的分叉,即竹枝。”基本詞義為撐持,伸出,豎起;受得住;領款或付款;調度,指使;附屬于總體的一個部分;地支(歷法中用的十二個字: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量詞,等等。

趴拉(pāla)

乍一看,“趴拉”(pāla)好像就是“趴著”的一種形態,其實它的內涵和取向絕非這么流俗。先看一段文章——

“深秋時節,菜農們把白菜從地里收回來,把棵大的菜心抱緊的留作新鮮菜,把中等菜腌漬在缸里,剩下的趴拉棵子小白菜就被留作凍白菜。……凍白菜蘸醬趴拉棵子是最好吃的。趴拉棵子白菜沒心,腌酸菜不好吃,做蘸醬菜就不一樣了,特好吃。所以不少人家專挑趴拉棵子白菜買。趴拉棵子凍白菜和蔥一起蘸醬入口,滑爽中伴著蔥辣味,真是香中有辣,辣中含香,爽快極了。”(程加昌《趴拉棵子凍白菜》)

怎么樣?認識白菜中的“趴拉”(pāla)棵子了吧!就是秋末白菜地里最沒有出息的那幫家伙——個子不高,菜幫子稀疏,卻還挓挲著按自己的方向向外拓展、擴張,一副離心離德、無拘無束的樣子。

由物及人,滿語的“趴拉”(pāla)除了生長的自由發展之外,還有一個功能,即常用來形容一個家族繁衍的興盛、龐大。

說起這個,三田子深有感觸。當年,三田子他爺爺一個“跑腿子”挑著挑兒闖關東來到叆河畔,開荒種地,蓋房子,娶老婆,一代留一代,眼下他們家族的一大“趴拉”(pā la)差不多有四五十人了。每到年節家族人團聚時,老爺子就自豪地說起自己“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的豐功偉績。

“趴”(pā),動詞。胸腹部向下臥倒;身體向前倚靠。

“拉”(lā),動詞。形聲。字從手,從立,立亦聲。“立”指“站立”。“手”指“用手”。“手”與“立”聯合起來表示“用手把蹲坐的人拖起來站直”。本義:動手拖人站立。引申義:拖、牽、引、扯、拽……

扎跋(zhāba)

“扎跋”(zhāba)是滿語,形容孩子最初走路的姿態。那是怎樣的一種姿態?兩只胳膊“扎煞”(zhā sha)(手、頭發、樹枝等)張開;伸開。也作挓挲。)著上下搖晃;雙腿左右搖擺著,一不小心就會摔倒了。“扎跋”(zhāba)是人之初從爬行到直立行走之間蹣跚學步的最初階段。

在北方民間,人們用來描述嬰兒學步的狀態,好像還沒有另外一個詞能取代“扎跋”(zhāba),而像“扎跋”(zhāba)這樣深入人心,像“扎跋”(zhāba)這樣活靈活現,情態逼真。它不是簡單的踉踉蹌蹌或趔趔趄趄,那是成人也會有的表現。而“扎跋”(zhāba)在表現孩子剛剛學步時的同時,還有對其那種憨態和笨拙的喜愛。

另,“扎跋”(zhāba)還引申為從前。

“乍乍的”(zhāzhāde),滿語jakan漢譯為“剛剛的”。在民間語文中,“乍乍的”還是“滿滿的”意思。

在北方,大量的滿語遺存于民間。滿語源自滿族先人女真語,屬阿爾泰語系滿——通古斯語族滿語支。在清朝,滿語、滿文曾作為“國語”和官方文字廣泛應用。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滿族、漢族及其他少數民族交往的不斷深入,自清中葉以后,滿族的傳統文化和生活習俗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出現了滿漢語言并存和滿漢文合壁的現象。及至清末,滿文只是象征性的在一些官方文件和教科書中應用,而會講滿語者確是少之又少。然而,一種語言的消失過程是非常緩慢的。在人們日常會話所使用的方言中,還保留著許多滿語詞匯,因滿族風俗而產生的東北方言或滿語與漢語嫁接產生的東北方言等。(《青龍方言中的滿語詞匯考譯》)

咕咚(gùdong)

東北民間有句使用頻率很高的話——“蔫巴人兒,咕咚(gùdong)心兒”。“蔫吧”好理解,“蔫”(niān)乃形容詞,是(植物)枯萎的狀態。“蔫,物不鮮也。”——《廣韻》。比喻精神萎靡,呆滯。常見的有“蔫不唧兒”(niānbujīr)、“蔫了吧唧”(niān lebājī)、和“蔫呼呼”(niānhūhū)等一干無精打采的同胞兄弟。而在這個群體當中,有一類人是外表老實巴交,內心活躍。別看他慣常悶聲不吭的不愛表達,但心里有數,想法挺多,甚至是一肚子壞水呢。其屬性接近“蔫兒壞”(niānrhuài)的特質。用滿語來闡釋,就是“咕咚”(gùdong)——乖巧、刁鉆、古怪,或主意多……就是蔫吧人,竟不干蔫吧事,常常有出人意料的想法或行動;就是蔫蘿卜辣心兒。

如今,“咕咚”(gùdong)這個詞很少單獨出來溜達,更多是作為“蔫巴人兒,咕咚(gùdong)心兒”的重要組成部分集體行動。當然,由于發音的略有差異,“咕咚”(gùdong)被說成“咕逗”(gùdou)、“咕嘟”(gùdu)、“鼓搗”(gǔdao)等,也常見。

“人家李天秀才叫球星,回來時間這么短,就能發揮作用。真是‘蔫巴人,咕咚心,關鍵時刻才較真。”(《國奧沒有退路是好事》,文丑,2004年03月19日《大連晚報》)。

“別看(趙四))這家伙蔫兒不拉幾的,身上可都是喜劇細胞,一言一行都能帶著笑。那什么,喜劇喜劇,就不能用偶像劇的眼光來以貌取人嘛,難看不難看的不要緊,關鍵是你得有戲。這家伙天生能搶戲,無論和誰對手,你分外注意的一定是他。并且趙四兒口齒雖不甚伶俐,說出來的話卻很能噎人,就像趙本山說的:“蔫吧人鼓搗心兒,關鍵時候才較你真兒呢!”(《<鄉村愛情>人物亂評——誰比誰更虎》)

拎風掃氣兒(līnfēngsǎoqìr)

“拎風掃氣兒”(līnfēngsǎoqìr)所表達的是一個人生氣后的動態,是一種非常形象的肢體語言。它的“詞根”是滿語詞的“拎達”(līnda),現代漢語的白話就是“甩”,是生氣后的“甩達”——擺動;揮動:甩胳膊、甩手、甩頭……和其動態接近的還有滿語詞“擰達”(nǐngda),即“扭屁股”;“扇達”(shānda),即“走道一顛一顛的”,等等。而“拎風掃氣兒”(līnfēngsǎoqìr)在“拎”(līn)之后出現的“風”和“氣兒”,只不過是追隨和幫扶著它起哄打哈哈的江湖小弟而已。遇到較真的時候,“拎達”(līnda)出山轉身來那么一下子,就解決了全部問題。

在北方民間,像滿語詞“拎達”(līnda)這樣后來衍化成“拎風掃氣兒”(līnfēngsǎoqìr)之類的“滿漢合璧”詞兒,還有很多。“風”強化了“拎達”(līnda)的效果,“氣兒”則詮釋了為什么而“拎達”(līnda)和“拎達”(līnda)傳達出來的意蘊。

作為滿語遺存的體現之一,像“拎風掃氣兒”(līnfēngsǎoqìr)這樣“滿漢合璧”的詞,還有比較典型的“上檔子”——滿語dangse,漢譯“檔案、賬簿上”,漢語,義為登記,等等。

說及滿語的遺存,除了在漢語中特別是北方土話中至今還保存著許多滿語成分的口語和以上“滿漢合璧”詞外,還有大量的滿式漢語。如:描補描補(彌補)、不服手(不順手)、放鷹(八旗子弟的娛樂活動)、下處(住所)、挽手(滿族人相見時的禮俗)、額手(表示歡迎)、行走(入值辦事)、打千(請安),等等。

“拎”(līn),形聲。字從扌從令,令亦聲。“令”意為“(受)役使”、“(受)吩咐”。“扌”和“令”聯合起來表示“按照主人吩咐去提物”。本義:按照吩咐提物。引申義:用手提物。

粘簾子(zhān lián zi)

“更重要的是,他善于解決像分地、交公糧這類比較棘手的難題,別的會計、隊長往往在這方面出事,梁軍卻從來不粘簾子。”(劉紓悅《人間風物》)

“粘簾子”(zhān lián zi)源于滿語,簡而言之就是“惹事”。在民間,誰攤上了壞事兒,或把事兒辦砸了,“粘”(zhān)上了推卸不掉的責任等,就被說成“粘簾子”(zhān lián zi)了。“粘簾子”(zhān lián zi)是比較麻煩,糾纏不清的,粘人的禍端。“粘簾子”(zhān lián zi)也常常說成“粘包”(zhān bāo),而由簾子到包子,“粘簾子”(zhān lián zi)越來越多地透露出它的身份信息。

在舊時的東北民間,一進入臘月門,家家戶戶就為過年的吃食忙碌起來。攤煎餅、蒸豆包、發年糕……大姑娘、小媳婦和老太太齊上陣,把冰天雪地攪合得一派熱氣騰騰。在此,單說粘豆包這一極具東北特色的吃食,它外形酷似元宵,但比元宵大,皮兒是用大黃米面做的,餡兒多是紅豆。蒸好后,和煎餅、粘火燒、年糕等同伴一起,被裝進一口口大缸里放在外面儲存著,有的人家甚至一直能吃到第二年的清明前。由于大黃米自身所具有的粘性,上鍋蒸的時候,豆包兄弟很容易相互粘在一起或粘在蓋簾上拿不下來了。

——“粘簾子”(zhān lián zi)了!

那么,怎么避免 “粘簾子”(zhān lián zi)這個“禍事”呢?在擺放粘豆包之前,或是用柞樹葉、苞米窩子葉等用水泡軟,平鋪在鍋簾子上面;或是在鍋簾上鋪一層擰干水的濕布;或是用食用油做隔離層……

“粘”(nián),形容詞。形聲。從米,占聲。本義是“具有粘性”。

“粘”(zhān),動詞。粘( nián)的東西互相連接或附著在別的東西上。

“簾”(lián),名詞。形聲。從竹,廉聲。本義是“門簾”。舊時酒家、茶館作店招的旗幟,用布做成。

哈搭(hāda)

滿語詞hada,漢譯為“以釘釘物”。如今,在河北省青龍滿族自治縣以及遼東的滿族聚集地,人們仍對用釘子釘物件不牢固、松動的狀態叫作“哈搭”(hāda)。而在民間,像哈搭(hāda)這樣鐵桿的、純正的滿語詞還有很多,只是人們沒有注意它的存在或沒有深入探究它的來歷而已。

那年冬天,三田子他爹去北大荒走親戚,家里只剩下三田子和他媽。趕巧,那天家里的雞窩門被豬拱壞了,三田子他媽喊來了三田子,可他鼓搗半天,雞窩門的框和門板也沒釘一起,一關一開還是“哈搭”(hāda)著。夜里,家住叆河邊的三田子媽聽著窗外一陣陣“呼啦”(hūla)、“呼啦”(hūla)的風聲,很是擔心有黃鼠狼或狐貍會乘虛而入。夜深了,她還是不敢睡。而窗戶紙一個勁地“呼達” (hūda),更增添了幾分凄冷和恐懼……

“呼啦”(hūla),扇風。滿語為風動物聲,現為象聲詞。

“呼達”(hūda),滿語詞,既有風吹窗戶紙的動態,也有其動態所傳達出的聲音。另外,“呼達”(hūdá)在滿語中的意思是“集市”——“8月26日,歷時4天的首屆清文化節‘呼達集市將開市。清文化旅游紀念品展銷、滿族民間工藝品展銷、書畫精品展銷三大主體活動,將為沈陽手工藝和書畫愛好者提供舞臺和商機……”(《沈陽日報》2004年8月4日《“呼達”集市等您展手藝》記者朱峰)

再說“搭”(dā),形聲。從手,荅聲。本義是“打,擊”。基本字義為“支起;架起”和“把柔軟的東西放在可以支架的東西上”,“連接在一起;配合”,“花費;賠”,“抬”,“乘坐”……

混混兒(hùnhùnr)

過日子是一種態度,有的勤儉,有的鋪張;有的精于打算,有的稀里糊涂;有的閉關鎖國,有的廣泛開放……而被人們普遍不認可的,是那些“胡亂茍且地過日子的無業游民”甚或“地痞”。在江湖,他們有一個共同的諢號——“混混兒”(hùnhùnr)。

有人考證,“庚子年(1900年)前,天津有一種流氓,名為混混兒,又叫混星子,暋不畏死,講打講鬧,混一時是一時,自稱是‘耍人兒的。他們有組織,沒名堂,不勞動,不生產,但憑一膀子力氣、一派言語在社會上立足;有的竟能‘成家立業,甚至廁身縉紳之列。但一般人認為他們是不足齒之類,敬而遠之……”

由此觀之,“混混兒”(hùnhùnr)的特點之一是“混一時是一時”。而和“混混兒”(hùnhùnr)同樣迷失了人生方向,無理想,無抱負,糊里糊涂度春秋的,還有“二混子”、“瞎混”等,但后者明顯不具備前者作為“地痞”時,所表現出來的暴力傾向。追問“混”是怎樣發生的?一般來說,是當個體主觀上認為自身無法把握或預測外部條件變化時,擔心自身付出的努力可能無法獲得預期收益,于是就可能會從心理上產生少付出、甚至不付出努力的“混日子”思想。當然,這種狀態是消極的,頹廢的,不可取的。

在這里,不能不提滿語詞(yadahūn),義為“貧窮”、“貧困”。著名滿語專家愛新覺羅·瀛生認為,北京話謂“無業游民”、“窮漢”為“瞎大混兒”(xiadahùnr)重讀,去聲,加兒化韻)。滿語的ya,到漢語北京話里說成xia,只是一音之轉。例如:“那小子是個“瞎大混兒”(xiadahǔnr),沒正經行當兒,到處鉆營。”

“混”(hún)形容詞。形聲。從水,昆聲。本義為“水勢盛大”。

“混”(hùn ),動詞。攙雜;蒙混;茍且地生活;胡亂。

打馬瞎子(dǎmǎxiāzi)

曾任中華人民共和國文化部部長(1986至1989年)的當代作家王蒙,曾經在新疆生活、工作了十多年,并學會了維吾爾語。2013年8月22日出版的《南方人物周刊》刊發了《79歲王蒙:中國是各種文化互相斗 最后勝利的是無文化》一文,其中有這樣兩句話——

“我(王蒙)在新疆的時候,學會一個維吾爾語詞‘塔瑪霞兒,可以譯成漫游、散步、玩耍、休息等等,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怡樂心情和生活態度,一種略帶游戲的精神。維吾爾族人,如果有兩個馕,他只吃一個,另一個留著敲打——哪怕餓著,他也能唱歌跳舞。我可能感染了這種塔瑪霞兒精神。”

說來有趣,在遼東地區有一個詞兒,無論語音還是語義,都和“塔瑪霞兒”的那種“漫游、散步、玩耍、休息等等”的“游戲精神”十分相近,它就是“打馬瞎子”(dǎmǎxiāzi)。具體來說,“打馬瞎子”(dǎmǎxiāzi)的行為一般是漫無目的、無所事事、一無所成地瞎混;就是東一頭、西一頭地闖蕩,到頭來一無所獲。當然,“打馬瞎子”(dǎmǎxiāzi)“打”的不是“馬”,也不是“瞎子”,更不是瞎馬,但不過確有點“盲目”的味道。

比如三田子青蔥的1990年,春天去家附近的和尚帽子山下挖煤,夏天一下子蹶到了黑龍江抓水耗子,秋天又跑到安徽巢湖去會女信友,直到錢嘚瑟光了,才不得不回老家趴著貓冬。三田子媽也是恨鐵不成鋼,每每數落他的話就是:“你哪輩子能出息啊,年年出去折騰,年年‘打馬瞎子(dǎmǎxiāzi)!可愁死我了。”

在遼東方言中,還有“瞎了”(xiāle),是“倒霉了”、“完了”,含有“可惜”的成分。

釜臺(fùtai)

“釜臺”(fùtai)的標準發音是“釜臺”(fǔtái)。“釜”(fǔ)名詞,形聲。從金省,父聲。本義為古代的炊事用具; 鍋。“臺”(tái),名詞,會意。從至,從之,從高省,與室屋同意。本義是用土筑成的方形的高而平的建筑物。

望文生義,“釜臺”(fùtai)便是與炊事相關的土建工程。“釜臺”(fùtai)是出自山東方言的“煙囪”。 因為遼東半島的移民主要來自山東登州府和萊州府,所以膠東半島移民的方言奠定了大連、丹東、營口方言的基礎。因而,在遼東民間,原本看似充滿文化氣息的“釜臺”(fǔtái) ,也煉成了煙熏火燎的“釜臺”(fùtai)。不過,此“釜臺”(fùtai)與彼“釜臺”(fùtai)的形制有著很大的不同。

在東北,傳統的滿族民宅有一個顯著的特征,即“釜臺”(fùtai)不在山墻上方的屋頂或房頂中間,而是像一座小塔立在房山之側或南窗之前,滿語謂之“呼蘭”,是滿語 “忽刺溫”的音轉。最為著名的“煙筒”,乃是黑龍江省哈爾濱市呼蘭區,以及它賴以得名的呼蘭河。那里還是中國二十世紀三十年代著名的左翼女作家蕭紅的故鄉。

清乾隆皇帝愛新覺羅·弘歷東巡吉林作《吉林土風雜詠》之《呼蘭》詩,引文寫明了其形狀和特點:“因木之中空者,刳使直達,截成孤柱樹檐外,引炕煙出之。上覆荊筐,而虛其旁竅以出煙,雨雪不能入,比室皆然。”可見,滿族最早的“釜臺”(fùtai)材質是空樹筒子。后來,隨著滿族先人走出森林和建筑材料的變化,“釜臺”(fùtai)逐漸改為用土坯和石頭砌筑,但高逾房檐、下粗上細的“呼蘭”風依然如故。

直至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前,“呼蘭”式的“釜臺”(fùtai)仍是關東的一大景觀。秋冬時節,這種“釜臺”(fùtai)還有一些特殊的用途。比如,可以在上面曬山果、烘蘑菇。尤其是安居在這鋪“熱炕頭”上的雞,溫暖得會在三九天下蛋!

〔責任編輯 ?李羨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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