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字探源

曾文決

【摘要】對于“癸”字，古人有幾種不同的解釋，想要真正理解“癸”字的意思，就必須從本源上探析“癸”字的演變過程。從甲骨文到金文再到小篆，“癸”字呈現出不同的字形結構，許多文字學家根據這些不同的字形結構對其作出了不同意義的闡釋。

【關鍵詞】癸 甲骨文 金文

“癸”字，《史記》言：“癸之言揆也，言萬物可揆度，故曰癸。”此處為“估量”之意。然“癸”字自產生至今，字義和字形都發生了許多變化，要真正了解“癸”字的內涵，我們就必須從“癸”字的發展脈絡出發，探究其本源意義。

東漢許慎的《說文解字》對“癸”字的解釋為：“冬時，水土平，可揆度也。象水從四方流入地中之形。癸承壬，象人足。”延續了《史記》的注解。元《六書正譌》中言：“交錯二木，度地以取平也。義同準。篆從二木，象形。因聲借為壬癸字。隸別作癸揆楑，通。”明《正韻》釋為：“癸者，歸也。於時為冬，方在北，五行屬水，五運屬火。”這些都對“癸”字作了不同的解釋。現代漢語中，對“癸”字的解釋參考了古人的意見，將其視為象形字，認為它來源于甲骨文字形，象二戣，為古代兵器。交叉之形，蓋即“戣”之古文。本為古代兵器，戟屬。后也用作天干的記載符號，在第十位。

古人將“癸”字視為象形字，而象形字的字義與其形狀又有著密切的聯系。因此，我們要想辨析“癸”之本源義，就必須對其歷史進行研究。癸字甲骨文字形為“”，饒炯認為其“象四葉對生形”，羅振玉《金文篇》言：“仍之變形，字上有三鋒，下象著物之柄，乃戣之本字。”吳其昌在《金文名象疏證》中言：“癸字原始之初義為矢之象形，雙矢交揆成形、形、形、形而得癸字。” 認為“癸”乃“戣”之本字，從這個闡釋來看，“癸”釋為“兵器戟”是合理的。

甲骨文的“癸”字是二“壬”交叉，這非常明顯且容易看得出。但饒炯、羅玉振、吳其昌等專家怎么都看不出來呢？因為他們都把癸字當象形文，從癸字的形狀去找它的意思，這樣就無法溯源它的字意了，所以才把簡單明確的二壬交叉成癸看走眼，往不知所以的字形去揣測了。甲骨文里二壬十字交叉造成巫字，字喻為神祗名，中間的字代表能溝通先公先王之廟號。在世人看來，先公先王具有溝通天地人的能力，因而巫就具有溝通天地人之功能。甲骨文前期的“王”字是鉞的形狀，到甲骨文第五期就逐漸變成“王”的字樣，一直使用到今天，字形再沒有變。“王”的甲骨文后期的造字就是取自甲骨文的字，象刃部下向之斧形，以主刑殺之斧鉞，象征王者之權威。但因為帝王、國王（諸侯王）是普通人，所以 字中間代表人的橫沒有旁邊的兩豎，也就沒有溝通天地的能力了。王字從開始的指事字逐漸變成了會意字。二壬交叉成巫，也交叉成癸，癸字也就是會意字了。

從癸的字義發展來看，主要有兩種意思：一是代表方向；二是代表水。

癸字造字先是代表方向，用二壬甲骨文交叉組成。壬代表側面方向，為什么不用側著來寫代表側旁？這樣就不是造字了，而是畫字代表了。但以傾斜來代表東北方，人們看著仍是字。人類文明的進步是使用火和辨別方向，是否會使用工具不是區分人類與動物的方法，因為動物也會使用工具，比如有些鳥類制造的鳥巢，人類卻造不出如此精妙的鳥巢；動物辨別方向的能力要比人類強很多，比如遷徙動物，其辨別方向的能力超強，幾千、幾萬公里都能根據自身的本能來定明方向，人類的這種本能卻很弱。因此，辨別方向成為人類遠距離外出急需解決的問題，這也是后來人類文明的進步。“北”的甲骨文為“”，遠古人確定方向是以北極星為對應點，這種定方向的方法被稱為“壬”，因而“壬”也具有北方之意。“癸”的甲骨文為“”，二“壬”傾斜交叉，因而泛指北方。

癸的另一層意思為“陰質水”。天干五行分陰陽，甲木、乙木、丙火、丁火、戊土、己土、庚金、辛金、壬水、癸水，北方主水，癸為北方，遂有水意。其中甲、丙、戊、庚、壬為陽性，乙、丁、己、辛、癸為陰性，因而癸又為陰質水。癸水是雨露之水，是純陰至弱之水。而所謂的純陰至弱之水即為深層之水或潺潺細流：前者如江河之深水，光線很難射入；后者如小溪、池塘之水或是雨露之水，可以令干涸的大地起死回生。癸水發源流長，其勢最靜，取辛、金發其源，再見丙火照耀，乃“陰陽和合，萬物發生”。癸水是五行中最陰最短的氣流，其他的五行都能克制它。如逢甲乙木，則會毫不留情地吸取癸水。如果癸水與壬水相遇，則可結合成黨。春天花木喜水，癸水易被吸收，因而癸水的體質相當衰弱；夏天的癸水，見火則溫暖有情，但太陽的炎熱會將水曬干；秋天的癸水能受祖蔭，秋天的太陽退氣，秋風帶來的雨水不斷補充癸水的力量，和壬水一樣；冬天的癸水，水旺盛與壬水結黨壯威風，能和其樂。

癸字的金文字形大致經過了以下幾種演變：

：壬女合成，甲骨文有，即女壬，妊。在金文里，有女壬構造，也有壬女構造。在甲骨文和金文里，構造字兩邊都可調換，不象楷書以后，左右構造那么嚴謹。壬女合成癸與女壬合成妊，在殷商卜辭里分辨得不太明確。如“卜貞婦”“叀豕御婦妣壬”。可惜這類卜辭不多，一般認為這些卜辭是人名。甲骨文里的癸字很明確的是兩壬交叉，金文里癸字有女壬或壬女結構。壬女合成癸意為癸承壬，壬為陽，癸為陰。壬是陽水，癸是陰水。女：陰也，女壬成癸，陰水也。

：壬字的上天下地的橫變彎曲、開叉，表達的是小溪往中間流，泉水噴涌往外流，指陰性水。因為壬是天河水、大海水、大江水、大河水，癸是小溪水、泉水。

：這兩種字形是字體的演變，更加明確地表示了溪水或泉水。因為小溪匯流和泉水噴涌出來往外流是不規則的，這些癸字寫成扭曲，更形象地代表了溪水的匯流和泉水的噴涌外流。比上面幾種字造得更能體現癸為陰質水的意思。

：癸代表東北方。這種字形四橫出頭，意思是表達方向。

：這種字形則表示的方向更明確，由的四橫出頭變成箭頭，代表方向。很多人誤認為這是矢，為兵器之意。但從金文癸字變異看，只有兩種意思：表示方向和水。

許慎以小篆文字釋癸，小篆文癸字與金文癸字相近，即使金文中的癸字演變成小溪匯流、泉水噴涌四溢，但它也不是象形字，是指事字。癸字小篆為“”，小篆是藝術化字形，也可說是模糊化字形。它們的筆劃都是故意扭曲、擰拆，與甲骨文的表象、表意、指事相差甚遠。但是，金文癸字中有四個短劃寫成四個三叉戟樣的，小篆繼承了這種叉戟樣。金文如此變化癸的字形，是在表達其水的意思。但是，用癸字的小篆字形推論癸的字意，是無法探究到它的原意的。

象形字以小篆字形來象形字意，應與原意相差甚遠。比如用畫形來釋抽象畫，是離題萬里的。在許慎時代，壬癸代表干支紀時己有幾千年傳承，壬癸代表水、冬令，是干支紀時的俗定。同時，癸承壬也是干支紀時的俗定，指壬屬陽水，癸屬陰水。

綜上所述，我們可以看出，“癸”字在不同時期具有不同的解釋。古人對“癸“字的不同理解主要的依據是其是否為象形字或為會意字。有的將其理解為“估量”“兵器”之意，后隨著字形的變化以及文字字義的擴展，“癸”又被賦予“東北方”“陰質水”之意。總之，古代漢字的發展是一個極為復雜的過程，“癸”從甲骨文演變為當今的簡體字，經歷了數千年的字形演變，從某種意義上講，中國的文字真是博大精深啊！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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