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眼

關小敏

“別看她的眼睛！”

探員杜蒙猛地推了一把站在自己前面的年輕人。然而已經遲了，年輕人的目光已經被那雙奇怪的紫色眸子吸住了，無法移開。他只能站在那兒，任由那位神秘莫測的少女讀取著他眼睛里的信息。

少女的嘴邊揚起了一絲笑容。縱然她有著天使般美麗的容顏，她的笑容如同陽光般燦爛，她卻有著一雙魔鬼般的雙眼——凡是與她對視的人，都會像被吸走靈魂似的，發生瞬間失憶。

她，就是杜蒙想要緝拿歸案的人。

N城的法令規定，任何人不得利用任何工具讀取他人大腦里的信息，否則就會被視為違反法律，將依法追捕。而這位謎一樣的少女，竟然能夠憑借她的魔鬼雙眼，從別人的眼睛里讀取信息，最后還將別人的大腦清空為零。

她是誰？是從哪兒來的？沒有人知道。杜蒙曾經在檔案館里查閱了大量的N城居民名單，也沒有從中發現她的信息。

這是杜蒙第一次親眼見識她作案。雖然已經聽說過關于她的傳聞，他也有了防備，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少女眼睛的魔力竟然如此強大。

她一動不動，眼睛緊盯著那位年輕人。不過，這樣倒為杜蒙爭取了時間。他趕緊戴上了反視眼鏡，手一揮，身后早已戴上反視眼鏡的五位警員沖上前，團團圍住了那位少女。看來，這一次終于可以將她擒拿歸案了。

“撲通”一聲，年輕人倒在了地上。被包圍的少女臉上露出沉著與冷靜的神情：“你們抓不住我的！”她的聲音聽上去很空靈，讓人在腦海里揮之不去。

“你為什么要傷害這些無辜的人？”杜蒙問。

少女回過頭看著杜蒙。即使他戴著反視眼鏡，可是她眼里的那抹魔光依然具有魔力，讓他感到有些暈眩。

“我沒有傷害任何人！你看看他的手里！”說著，少女的身體像煙霧一樣，從包圍的人群縫隙中淡出，“我已經凈化了他的靈魂。”

警員們紛紛向空中伸手，卻抓不住那股青煙。

“探長，您看……”一名警員指著倒在地上的年輕人驚呼，“他手里拿著的不是剛剛那位報案女士的錢包嗎？原來是被他偷走了，這小偷的身手可真夠快啊！”

杜蒙緊鎖著眉頭。這時，被警員圍住的小偷醒了，他的眼神有些渙散，表情呆滯，似乎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看見手里的錢包，更是感到迷惑不解：“這……這是誰的錢包？”

難道少女真的清除了他偷東西的記憶？這讓杜蒙想到，最近城里的犯罪率下降得很快。難道這都與這個少女有關？“也許，我們要重新審視這起案件！”回到警局后，杜蒙對身邊的同事說。

“但是她違犯了法律，就得受到懲罰！難道你愿意別人讀取或者刪除你腦海里的信息嗎？就像你的兒子，雖然他離開了你，可是你卻擁有對他的回憶，難道你不想保留它嗎？”跟杜蒙合作了多年的探員羅特激烈地反駁他。

羅特的話刺痛了杜蒙的心，兒子的離去，確實曾讓他痛不欲生。

為了抓到這位少女，警察們又開始部署新的計劃，還特地制造了剛好容量為一人的電光密度玻璃牢籠。別說是一縷青煙，就算是一絲風也出不來。可是，少女卻一直沒有再出現。

通過調查，杜蒙發現那些被少女清除大腦記憶的人，幾乎全都有犯罪前科，或者是正在犯罪的人。他們現在都已經改邪歸正，開始了新的生活。“那么，女孩應該是在用自己的魔力雙眼來幫助人了？”

“杜蒙，不要讓你的善良影響了你的判斷，你怎么知道她是在幫助那些人？說不定他們犯下的罪，就是她栽贓的。”羅特說。

就在他們爭論的時候，自街上巡邏的警員報告說，在城里的某個地方，一個入室盜竊的犯罪分子被主人和鄰居發現后，無法逃脫，將主人劫持了。

杜蒙收到信息后，急忙和同事一起趕到現場。不慌不忙的羅特可沒忘了帶上抓捕少女用的工具——電光密度玻璃牢籠：“她會在場的。”

如同羅特所說，少女真的出現在現場。她穿著藍色的連衣裙，像一個天真爛漫的學生，可愛而美麗的容顏上并沒有折射出邪惡的影子。

“放開他，看著我！”女孩向那位劫持主人的罪犯走去。

“我不會看你的眼睛，我知道你是個魔女！”罪犯對這個神秘少女也早有耳聞，所以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你別走過來，再靠前一步，我就對人質不客氣了！”

少女卻并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看著我，放開他。”

罪犯被逼得走投無路。慌亂之中，他的眼神無意中與少女的眼神對接。過了一會兒，他放開了人質，蹣跚著向少女走來，甚至丟掉了手中的兇器，半跪在地上。

“杜蒙，快！”羅特想用電光密度玻璃牢籠罩住女孩兒，可是他根本無法靠近，就好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擋在她的周圍，他只好向杜蒙求助。

杜蒙從他手中接過牢籠，向少女走去。不知道為什么，他卻能輕易地靠近少女。他遲疑了一會兒，在羅特的催促下，直接就用電光密度玻璃牢籠罩住了少女。

少女一下子癱軟在地上，那位罪犯還在地上淚流滿面：“求求你，再幫幫我，還有一些壞的畫面沒有清除呢！幫我徹底清除吧！這樣我就不會感覺到生命里有污點，做人抬不起頭。”

“我幫不了你了！剩下的要靠你自己！”虛弱的少女在牢籠里動彈不得。

羅特欣喜若狂地命令其他探員將少女帶回警局。他像打了勝仗一樣，十分得意。

“羅特，我覺得她不像壞人！”

“杜蒙，你是個探員！”羅特一臉慍色，“就算她不是個壞人，你想想看，如果她把所有壞人的靈魂都凈化了，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人犯罪嗎？沒有人犯罪的話，那還要法律、要我們這些警察干什么？我可不想失去這份體面的好差事！”

羅特的話讓杜蒙無語。那晚，他去了關押少女的監獄。

他看見了奄奄一息的女孩兒，她的紫色雙眸已經開始褪色，變成了灰白色：“我……只有在大地和日月的呵護下，才擁有這雙眸子和魔力……這里把我與它們隔絕了，我無法吸收能量，我快要死了。”

“我為什么能靠近你？”杜蒙問。

“因為你有兩顆善良而純潔的心，所以你的內心很強大，足以征服一切。”

兩顆心？杜蒙吃了一驚。

“你還有一個兒子！”

“是的，不過他死了。”

“不，他沒死！”少女搖搖頭，“他在你的心里，一直和你在一起，從來沒有分開過！所以你有兩顆心，兩顆強大的心。”

杜蒙的嘴唇顫抖著，他抹了一把眼淚，迅速打開了電光玻璃牢籠的開關。

女孩兒走出了牢籠，杜蒙第一次看清楚了她的眼睛，它們又恢復了紫色，甚至顏色更深。杜蒙看著那雙眼睛，感覺有陽光射向自己，在光線中，他看見了兒子的身影，看見了那張熟悉的笑臉。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他依然還能想起兒子的點點滴滴。

“你沒有清除我的記憶？”

“我只清除人類腦海里不好的思想和行為，但會為他們保留一切美好的記憶。”少女笑著說，“您的腦海里沒有讓我清除的東西。”

杜蒙明白了，她不是邪惡的魔鬼使者，而是凈化心靈的天使。然而這時，警鈴已經想起來了。

“杜蒙，你為什么要這么做？”羅特的咆哮聲由遠至近。

少女幻化成一縷青煙，快速飄向門口，從迎面而來的羅特身體里穿過，繼而消失不見了。

羅特馬上愣愣地站在那兒，一頭霧水的樣子：“杜蒙，我想說什么來著？對了，最近治安雖然很好，可是我們不能掉以輕心，因為我們的職責就是保護人們。”他拍拍杜蒙的肩膀。

杜蒙笑著點點頭。他望著窗外的星空，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真的有兩顆心在跳躍。

一大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