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三文：把雪球滾大

王豫剛+宋奕青

“人生就像滾雪球，最重要的是發現很濕的雪和很長的坡。”沃倫·巴菲特的這句名言成了互聯網“老兵”方三文給自己創業項目起名的由來。而今，依靠用戶創造內容的“雪”和A股牛市的“坡”，雪球已成為投資應用領域的領頭羊。

“哪里‘股神最多？雪球！”。這并不完全是一句調侃。有超過600萬人注冊了這個中國最大的投資交流平臺，每天活躍著100萬用戶，他們圍繞著A股、B股、港股、美股乃至各種基金期貨和理財產品進行著激烈的交流和討論，日新增內容逾20萬條。2014年9月，雪球的日活躍用戶數還停留在10萬級別，牛市運行大半年之后，不管股民們的賬戶有沒有“嘉玲（網絡調侃語，加零的諧音）”，雪球的人氣已經“嘉玲”了。

“按照目前的發展速度，雪球的用戶規模將在短時間內超過1000萬”，雪球的創始人方三文告訴《中國經濟信息》記者，“雪球的員工數量并不多，目前在90人左右，但雪球員工增長的速度遠遠低于用戶增長的速度；在我眼中，企業存在的價值不在于企業規模的增長，而在于企業規模擴大的速度遠小于用戶的增長速度。”

與傳統投資社區不同的是，雪球在提供海量免費金融數據的基礎上，引入了實時討論，以“群眾的智慧”化解不確定性，更進一步成為交易經紀商、上市企業和財富管理機構的前端整合與服務平臺，集“導購”與“比價”于一體。

絕無僅有的“金融+社交”模式，使雪球能夠進行UGC模式下的投資理財需求與研究分析能力的快速匹配，不僅做股票選美，也做投資顧問的選美，同時更是“批量出產”優質投資策略的互聯網競技場。

在金融垂直領域，雪球成為了數據、社交、信息、工具、傳播、代理、服務、交易的一體化投資平臺，也成為了權威投資分析內容的輸出地，在用戶評價和公開追溯體系下，未來更有望成為優質投顧最強大的資管發行平臺。

“熊市里雪球的價值更大”

從最早專門討論美股投資的社區“i美股”算起，雪球的整體運行時間已接近5年。2011年底，雪球社區上線，2013年，i美股轉型為投資基金，然后牛市如暴雪，雪球迅速“滾大”。如今的雪球，已經不僅僅是一個“股票版微博”或者“手機版股吧”，用戶可以通過雪球的手機客戶端綁定自己的證券賬戶，并追隨雪球上投資高手建立的投資組合“飛單”買進。此前，雪球還嘗試了用戶主理組合，并將組合構成直接向其他用戶出售收費的模式，但由于監管障礙，這一業務暫時停滯下來。

在方三文看來，投資是一個需要極大信息量、極強的邏輯推演的事情。無論多么高明的投資者，在作出一個投資決策的時候，都面臨著信息死角和思維盲區。不特定的投資者之前的交流，能夠有效地掃蕩投資者的信息死角和思維盲區，減少投資者面對不確定性時的惶恐。互聯網社交產品使不特定的對象之間的交流成為可能，而基于用戶間互動關系的投資者社區，又能夠幫投資者選擇自己的交流對象，提高交流效率。

“雪球正是這樣一個社區，雪球的產品形態和功能會使得雪球無論是在熊市還是在牛市對用戶都是有用的，現在只要仔細觀察雪球用戶的組合，你就會發現很多用戶都在配置跨市場、跨品種的標的，在資產配置層面去應對市場風險，比如最近分級基金的組合就非常熱門。”方三文認為，只要有跨市場、跨品種的組合，憑借用戶的聰明才智就很容易配置出能夠穿越牛熊的策略，即使在熊市，大家也能找到掙錢的組合，而這正是雪球存在的意義。

“在熊市期間，大家的錢還在，這樣一來策略的價值就更高了，雪球的核心是策略，這意味著我們價值的提升”。方三文自己建了一個雪球組合，取名叫“抱熊”，為此，還有用戶調侃他的行為是大盤下跌的導火索。對此他有自己的說法：“在熊市期間，那些純粹去賭的用戶數量會下降，而雪球能夠提供的歷史數據，是最好的信用體系；通過歷史數據，可以讓用戶很清楚地了解組合主理人的過往投資經歷和言論，這是目前比較好的信用體系，對有志于從事資管行業的人非常重要，同時也有助于改進目前私募行業普遍存在的‘盲投現象。”

中金公司的“私募工場”品牌和雪球合作已近兩年，通過這一渠道，雪球上不少知名人物成立了自己的私募基金產品，用戶名“我是表好胚”的謝潛淵就是其中之一。他管理的“曦微成長精選1期”于2014年2月成立，目前最新凈值為1.7638元。面對質疑，他的回答很簡單，“無視”。在謝潛淵看來，在雪球參與討論和公開業績，最大的幫助莫過于能夠提高知名度，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同時討論的過程可以幫助自己發現問題，啟發思路。

另一位著名用戶和私募管理人“進化論一平”，管理的兩只產品盡管業績彪炳，但也不斷遭受質疑。對此，他在接受《中國經濟信息》記者書面采訪時回復道：“在雪球上記錄自己的投資思路和策略，是因為我喜歡也有意在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的情況下記錄下我的分析過程，在當時的記錄沒有受到接下來的結果的影響，這讓我有一個可固定、原始的視角，能把發生過的事件放在它們原本的背景下研究。這對資金管理，或者更確切的說，對投資水平的提升，是有很大幫助的。雪球這樣的平臺對私募管理人來說最大的價值在于方便用戶對基金經理進行全面的了解，包括但不限于基金經理的投資能力、人品、投資風格；通過持續地跟蹤了解，投資者如果未來有意愿投資私募管理人旗下基金，可以節省很多溝通交流成本。對私募管理人來說，彼此的熟悉信任也有益于后期基金的平穩運作。”

i美股基金的管理人梁劍則表示，對業績本身有質疑的粉絲，不需要理會；對投資理念有不同理解的粉絲，也沒有爭論的必要；只有對公司分析有不同的看法，才有討論的價值。在他看來，雪球匯聚各領域、各行業甚至長期專注于某家公司的投資者，他們在某些層面上，對公司、產品、行業的了解，超過多數職業研究員，后者在財務數據解讀和投資思維表述方面可能更為專業，但受制于覆蓋的行業、公司眾多，以及出身的專業性，在公司研究的深入程度方面，反而不如一些雪球用戶。比如，對于某個腫瘤免疫產品的認識，一個普通的研究員，不太可能超過一位分子生物出身、在醫藥公司工作多年的普通投資者。而雪球上恰好匯聚了無數各個細分行業、各種專業出身的投資愛好者，“對于我們做公司研究分析的人來說，雪球是一座金礦。”endprint

“雪球社區的本質就是‘失控”

錢最能調動人的情緒，而雪球社區的內容是由人產生的，這樣來說，雪球的用戶數據會隨著市場波動而波動，毫無意外。雪球CTO王棟告訴《中國經濟信息》記者，開盤期間數據流量猛增，非交易日則很平靜。而當市場大漲或大跌，用戶的討論會更加激烈。在5、6月間市場大幅震蕩時，雪球的用戶間產生了激烈的爭辯，甚至有一些成名已久的“大V”，憤而聲稱要退出雪球。對此，雪球社區運營總監劉江濤笑言：“過段時間又回來了”。

方三文認為，雪球不同于傳統BBS，傳統BBS的信息是平鋪的，缺少個性化的訂制，當信息量大到一定程度上，用戶就很難獲取有效信息。而雪球社區的主旨明確，每個人都可以快速的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并同其他用戶進行交流。

“雪球社區的本質就是‘失控，社區就是按照‘失控的體系來架構的”，面對呼吁雪球官方更多介入對討論的約束和干涉的聲音，方三文的回應是：“在投資行業，被人稱贊不算什么，被人質疑才有價值；被人批評，說明你有不足之處，改進不足之處才能讓你在投資領域取得成功，思想的交流是雪球社區最重要的內容之一。” 他明確表示，雪球不挑選用戶，雪球也不審核挑選內容，因為雪球認為自己不具備鑒定用戶素質高低的能力，也沒能力去鑒定內容的好壞。“雪球社區的參與者很多，包括上市公司的董秘、基金公司基金經理、券商行業分析師，他們的存在使得交流我們的交流形態更加豐富立體。除了投資者之間外，投資者也可以和上市公司的高管進行交流。”

參加過數次雪球在線訪談的中集集團證券事務代表王心九告訴《中國經濟信息》記者，在雪球這樣一個有價值、有影響力的交流平臺上進行溝通，有助于投資者及時了解公司業務，認知公司價值，也是輿情檢測的一個良好途徑。不過公司在各種信息交流平臺上都要遵循信息披露、監管原則和底線，這種方式對公司股價應該沒有特別影響。

在雪球用戶中，粉絲最多的是“小小辛巴”，擁有43萬粉絲。對于這個數字是否真實，劉江濤的回答是，由于雪球需要綁定手機號，因此很少出現僵尸粉的現象，同時雪球在運營中，采取了多種審查手段避免出現僵尸粉。

劉江濤告訴《中國經濟信息》記者，作為UGC社區，雪球非常重視用戶自身產生的價值。雪球的核心板塊之一，就是今日話題，雪球希望激發用戶的自身能量，希望用戶自己發起懸賞，吸引更多的用戶就某一話題參與討論。而雪球訪談欄目則體現了UGC社區的力量，通過一個問題，調動所有人的積極性，從而創造出有價值的信息。這種互動活動進一步促進了用戶的忠誠度，增加了用戶的黏性。雪球認為，在廣大用戶中存在很多有潛力的投資者，雪球希望發現他們，挖掘所有用戶潛質，給他們提供合適的機會和平臺，施展更大的抱負。同時在雪球社區中，用戶不但可以獲取有價值的信息，同時也能分享自己的心得體會，在與其他用戶交流的過程中不斷完善自己的投資能力。而這種良好的互動環境，對用戶有著極大的吸引力。

徐一龍是一名普通的雪球用戶，本職工作是程序員，通過朋友介紹而注冊雪球的他，最初是懷著“ 學習投資技能，建立自己的投資體系，最終實現財務自由”的樸素想法而來的。兩年后，他覺得自己“提高了投資效率，更能通過大V的分析和分享獲取更多投資理念。”另一位普通用戶劉熙巖則希望，雪球社區的參與者能以更包容的心態，接受各種各樣的投資理念，求同存異兼容并包。

雪球社區現在已成為投資領域最重要的內容輸出地，在近期幾大電商平臺的財經圖書暢銷榜中，雪球用戶的作品占據了半壁江山。用戶 “那一水的魚” 剛剛出版了自己寫作的投資圖書，他告訴《中國經濟信息》記者，雪球對他而言最大的價值就是可以學習知識，自己的交易系統和對投資的認識，也在參與雪球討論的幾年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難以一一言表”。

劉江濤說，在運營方面，雪球專注以下方面：一個工作重點是增加用戶量，提高用戶活躍度；另一方面是維持社區秩序。其中第一方面的工作主要由兩部分組成，一個是渠道團隊，負責推廣，其任務是將用戶吸引到雪球社區來；另一方面的工作由10人的編輯團隊負責，負責把雪球中精華內容提取出來，并推送到合適的位置，同時還負責激發用戶的活躍性，增強用戶歸屬感，比如做專訪、約稿。為了增加互動，雪球還推出了一系列活動，例如“唯一幸存者”活動。目前雪球同華夏基金合作，在網絡上海選最牛基金經理。這次活動，能夠給廣大投資者尤其是草根投資者一個走向專業投資崗位的機會，“即便你不是名校出身，沒有相關專業證書資質，但是只要你有豐富的專業知識，完善的投資理論，并且投資能力經過檢驗，那就有可能獲得華夏基金基金經理的職位，管理超過1億的資金。”

目前，雪球的官方活動主要是每年一度的“雪球嘉年華”。《中國經濟信息》記者了解到，今年的雪球嘉年華活動來賓約有2500人。在2013年的雪球嘉年華上，當時正火的特斯拉就將實車開到了現場展示，而復星集團副董事長兼CEO梁信軍也在2014年的雪球嘉年華做了“足料”演講，這足見雪球的影響力。

“受場地所限，不然會有更多來賓”，方三文說。他透露，雪球嘉年華活動每年都有規模和內容上的發展，未來的規模會更大，內容也會更加豐富。本次嘉年華，主要來賓除了雪球社區中高人氣的組合主理人外，還包括樂視網、中國平安、大成基金等一些上市公司和機構的高管，除此之外很多重量級的財經媒體和贊助商也會出席活動。

“組合就是最好的廣告”

一家千萬級用戶的互聯網公司，盈利必須提上日程，“流量變現”成為雪球發展中迫在眉睫的問題。但與一般人預期不同的是，雪球的網頁端很難見到廣告，而手機端則只有開啟畫面才有一條簡單的汽車廣告。

“廣告，尤其是展示廣告，只是互聯網發展的一個階段性的商業模式，但是其轉換率很低，商業價值很低；最好的廣告是直接交易，一方面傳統廣告內容可能與客戶需求不相關，另一方面廣告的轉換鏈條可能很長，效率低下——用戶上雪球就是為了投資，那么我們直接提供與投資相關的信息，實際上組合就是最好的廣告。”方三文說。endprint

“組合是雪球的一個重要基礎產品，組合一方面是對價格、行情、數據、資訊等文本化內容的數字化提煉，是朝可執行操作前進了一步，另一方面組合是用戶交易的主要入口，是完成一站式服務的主要方式。”方三文如此定義雪球的組合功能，而這只是他的一個出發點：在他的規劃中，雪球不單單是一個金融信息提供商，僅僅提供金融信息服務并不能產生較大價值，只有將交易一并完成，才能產生很大的價值，“我們的目標正是給客戶提供一站式服務”。他希望，在雪球，用戶可以完成信息流和資金流的交匯。

方三文坦言，同雪球的發展規模相比，雪球的營收情況還不成規模，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雪球未來營收的主方向是和交易相關。雪球未來的盈利模式更重視交易，未來可以為客戶提供訂制產品，比如組合，咨詢。依靠龐大的客戶數量，雪球在很多方面可以做出嘗試。但這種嘗試，就需要面對監管制約和成本制約。

不久之前，雪球已經加入了中國證券業協會，成為了一家獨特的非券商會員，雪球方面也并不諱言自己要成為“互聯網券商”的意圖。方三文向《中國經濟信息》記者表示，雪球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直接完成交易，而要想高效低成本地完成交易，牌照就是必備的。“雪球在發展中主要面臨以下兩個方面的問題：首先是合規性問題，雪球的業務有創新性，會與金融監管產生沖突，這需要我們非常謹慎地對待；其次是雪球要進入金融行業，目前要同其他企業進行合作，才能完成交易，而企業間的合作成本比較高。”他對雪球拿到牌照表示樂觀，“目前證券業協會在多個場合推廣互聯網在證券業中的應用，而雪球的產生和發展是符合這種行業趨勢的。”

雪球負責交易業務的運營總監王星則告訴《中國經濟信息》記者，目前接入雪球的券商其業務增量均比較可觀，為券商導入新開戶和交易返傭的收入已經開始貢獻收益。未來雪球集成開戶等業務后，雪球的用戶數量還將有一個爆發式的增長。然而，由于證券行業并沒有一個類似“銀聯”的底層統一架構，雪球要完成類似支付寶的前端用戶體驗優化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作為一家高速成長的“互聯網金融”公司的掌門人，方三文對自身面臨的挑戰有清楚的認知。他認為，由于注冊制的實施，互聯網金融企業在規模上有了很大的發展，但是企業若要發展，還需要有過硬的自身能力，自身能力不夠的企業是生存不下去的。“雪球一直是、將來也會一直是互聯網企業，一個致力于用互聯網技術和產品解決投資者需求的，一直處于發展變化迭代中的互聯網公司。我們最大的挑戰就是在不斷的發展中，能不能很好地完成各階段能力的跨越。”

方三文表示，目前雪球主要著眼于場內的標準產品，股權眾籌這樣的業務暫時沒有開展的計劃。在泛資管時代，很多互聯網企業依靠公募基金業務獲得了很好的發展，而目前私募基金的發展勢頭則非常迅猛，雪球在這方面已有全面超前的布局，因此在未來雪球會乘著行業發展的東風發展壯大。他亦透露，雪球很快會推出基于大數據的投資產品，其原理是根據雪球用戶數據作出交易策略，這是雪球在盈利方面作出的一個新嘗試。

“雪球是解決如何選股的手機炒股應用，是互聯網在金融行業的一個應用，我們用互聯網產品和技術滿足投資者投資的需要；雪球是一個跨市場跨品類配置金融產品的平臺，其中通過雪球的社交可以解決投資策略問題，而雪球手機客戶端可以滿足用戶的交易需求。”最后，方三文這樣對雪球的整體商業模式做出了定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