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愛孩子一樣保護父親

殷海平

在四川重慶渝北區龍山老年養護中心，只要提起保安唐斌，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每個人都會對他發出由衷的贊嘆。自從2011年以來，他就像父親照顧小時候的自己那樣，不離父親左右。在母親離世后，他更是像愛孩子一樣保護、陪伴著父親。

三年前，唐斌的母親因病離世了，失去伴侶的父親像個小孩一樣嗚咽，完全束手無策。于是，他打電話給城里的兒子唐斌，喪事怎么辦？該請哪些親戚？父親甚至不肯讓母親入土為安，因為他覺得從此以后就剩自己一個人了，多么孤單。

剛開始的時候，每隔一兩天，唐斌就會在下班后趕回來，陪父親吃個飯、聊聊天。可白天對父親來說仍然是那么漫長，他幾乎不出門，也不跟鄰居說話。唐斌要把他接到自己身邊，父親卻死活不同意。無奈之下，唐斌只好征得父親的同意，把他送到龍山老年養護中心，這樣起碼有人照應，還能和其他老年人一起下下棋、聊聊天。

可是，父親到了老年養護中心后仍然不愛跟別人說話。每次唐斌去看他，離開前父親總是緊緊地拉著他的手，喃喃地說：“我就這么一個親人了，他們都是壞人。”漸漸地唐斌才明白，父親因為年輕的時候被冤枉而住了長達10年的牛棚，所以不敢亂說話了。這讓唐斌心痛不已。回到城里后，他就向單位提出了提前一年退休的請求，同時也舍棄了退休后的高薪返聘。

身為高級工程師的唐斌選擇了舍棄體面的工作，59歲的他毅然來到父親的養護中心做了一名保安。妻子表示不能理解，為何不能給父親請個好點的保姆呢？唐斌回答說：“父親就像我的孩子，只有我才能保護他，不被別人欺負，才能讓他的內心充滿安全感。”

穿上了保安服的唐斌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做，幾乎一天到晚都得站著，而且得來來回回地四處巡查。但他仍然很快樂，因為可以每天看著父親在院子里曬太陽，或是開心地吃下一碗飯。他說父親在世上過一天少一天，他得多陪陪他。

一天，父親在院子里不小心摔倒了，在床上整整躺了兩個星期。唐斌就一口一口地給父親喂飯，還唱歌寬慰他。原本嘴里還在念叨“這么大歲數了，還不如早點摔死”的父親，又重新歡快地跟唐斌聊起他年輕時的種種。看著父親的精神好起來，唐斌做保安的勁兒更是十足。

從此以后，唐斌每天都會跟父親聊聊天，陪他散散步，還會督促他穿暖點，有時從家里給父親帶來好吃的，他總是細心地切得很細，煮得很爛，便于父親吞咽。不僅如此，他還要求自己的女兒每周都來看望爺爺，或是給爺爺讀報紙。

其實，保護父親也挺簡單，只要多陪陪他，也不用多說話，下象棋時讓他一個棋子，走路時攙扶他的手臂，聽他說說年輕的時候，甚至陪他看看京劇或是戰爭片。有時唐斌也教父親玩玩手機里的連連看游戲，讓他的生活不再那么單調。唐斌就這樣陪伴著父親，在房間或是院子里，常能聽到他們父子愉快的笑聲。唐斌說：“我從來不覺得無聊，能這樣陪著父親是多么幸福的事。”

一年365天，唐斌幾乎天天和父親在一起，有時還在休息時把父親帶到周邊游玩。看著父親越來越依賴自己，像小孩一樣快樂，甚至執拗地跟他說要吃老街的桃酥餅，唐斌說：“那種體會就像自己是個父親，有太多的責任要保護他。”當被問道：“為何能這樣保護著父親？”唐斌說：“兒子孝敬父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就像當年父親對我的耐心，保護著我翻身、學走路、第一次騎自行車……他教會了我那么多，保護了我那么久，我做這點真是不值一提。我會一直這樣做，直到父親帶著快樂離開人世。”

哥德說：“我們體貼老人要像對待孩子一樣。”唐斌做到了。

（蘇童摘自《做人與處世》2015年第5期，圖/周子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