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渭湖畔夜語時

◎呂恭

夏天，一個酷熱的晚上，我坐在金渭湖畔上乘涼，那晚我的興致極好，就那樣靜靜地坐著，看著，想著，就象老僧入定一般。當人們漸漸散盡，已是夜半時分。看看四周空曠無人，我也起身準備回家。“大哥？大哥？”突然聽到有誰在叫著。我環顧四周，除我之外，再無人蹤，正在納悶，“大哥？大哥？是我啊！”這下顯然是在叫我。

“你是誰？你在哪里？”

“我就在你的面前啊。”

“我怎么看不到你，你到底是誰？”我的心里有點發怵。

“大哥，你別怕，我是金渭湖水啊！”

“金渭湖水？水也會說話？”

“水本來不會說話，可你們把水蓄起來，時間長了，聽的多了，就學會說話了。”

“哦？這我倒頭一次聽說。”

“其實我們說話的機會只有一次，而且一定要到夜深人靜的時候，還只能和一個人說。所以我觀察了很久，今天看到你就這樣靜靜的看著湖水沉思，而且看湖水的時候目光很柔和，感到你可能是一個善良的，有思想的，富有同情心的人，而且現在別人都回家了，只有你一個人還在，就決定把這唯一的機會留給你，希望你能真誠的和我好好談談。”

“噢，原來是這樣，看來我們很有緣分呢，我不但具備你說的條件，而且原來還是一個管水的小吏，所從事的工作就和水有關，我懂你的心，我會認真地與你交談，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先做個自我介紹吧，我來自甘肅渭源縣的鳥鼠山，最初從一股股山泉慢慢匯聚起來，注入到一條叫渭河的河流，一直往東，順流而下，大約有450公里的行程，來到了你們這個城市，被一座大壩攔蓄，進入了這個叫金渭湖的地方。我很感謝你們這個城市，如果沒有金渭湖，我們就會匆匆穿城而過。是因為有了金渭湖才使我們能聚集在這里，可以享受著藍天，白云，陽光和雨露，可以看到你們這座城市的美麗，可以聽到人們說話，看到人們快樂的生活……”

“看來你對我們這個城市很有好感？”

“豈止是好感，應該是感激呢。你想，是金渭湖把我們從匆忙流淌的疲憊中留了下來，使我們得以很好的休憩，由原來渾黃的水質變得如此清澈，可以讓我們有機會接觸到人類的生活。說真的，，我很羨慕你們人類。你們多好啊？可以盡情地享受大自然的滋潤，不像我們，從出生就急匆匆地向東流淌，我們這一生什么也享受不到。”

“你不知道，我們這個城市原來非常缺水，那時的渭河沒給我們帶來什么歡樂，往往是旱季河水干涸，雨季洪水泛濫。是現實促使我們認識到，要想改變我們的生態環境就要先修筑一個攔河工程，把渭河水蓄起來，變害為利，為我們這個城市服務。自從有了金渭湖后，不僅城市的景觀有了很大改善，而且也帶動了整個城市的生態環境建設，使我們這座地處西北的干旱城市，變為了今天這樣宛如江南水鄉的美麗城市。當然，這里面也有你們的貢獻，所有我也要好好謝謝你呢。”

“我很愿意呆在你們這個城市，與你們和諧相處，竭盡所能地為你們的城市服務。不過我還想告訴你，也有些人們對我們并不友善，不好好保護我們，隨便往湖里亂扔垃圾，在湖洲亂開灘地，甚至還有人在湖邊大小便……我們很無奈的。”

“哦，實在對不起，這樣的人雖屬個別，但確實有。讓你們受了委屈，應該向你們道歉。”

“說真的，我很羨慕你們人類，看著你們無憂無慮的在我們身邊散步、娛樂，聽到你們老年大學不時地傳出歡歌笑語，感到你們是多么風光和快樂啊！不象我們，如果離開金渭湖，不久就會流進大海，那時我們的生命就會終結。”

“其實我倒很羨慕你呢，你不過是一個少年，而我已經老邁啦！我很想和你成為忘年交呢。”

“我怎么會是少年呢？我一點也不明白？”

“有些情況你現在是不知道的，在金渭湖的下游一百多公里還有一座咸陽湖，再往下游在陜晉豫交界的地方，進入黃河后還有三門峽水庫，嘿！那可是個祖母級的水庫啊，再往下還有小浪底水庫，這些蓄水工程都需要你，都會盡力留住你們，所以我說你現在只是個少年，后面還有青年、中年才能到老年呢……”

“哦？這么說，我進入大海還早呢？”

“是的，即使最終進入了大海，也不是生命的終結，恰恰是生命的永恒啊!你想想，你進入大海，只不過由淡水變成咸水，由黃色變成藍色，但你卻和你的同類相擁在一起，世界上的水都是相通的，你們永遠不再分離，永遠不再消失，這難道不是永恒嗎？不象我們人類，生命一旦結束，就會被燒成粉末，孤零零地被放在一個小匣子里，那里沒有窗戶沒有門，只有孤獨和黑暗，還要被埋在地下，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

“大哥，你快別再說了，怎么聽起來怪瘆人的。”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么羨慕你了吧？因為你們水，對人無所求，卻把自己整個都奉獻出來，大思想家老子就說過：“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你們對人類、對生命已經做到了毫無保留，鞠躬盡瘁。如果沒有你們，別說是人類，地球上的所有生命都無法生存。其實你們才是最偉大的。正因為你們從不索取，只有奉獻，你們最終得到了永恒！不象我們人類，即使現在挺風光的，但用宇宙的觀點來看，也就是一個匆匆過客。沒有你們久遠、雋永，你們最終還是比我們幸福啊！”

“噢，原來還有這么多的道理啊？聽了你今晚的話，我知道了自己的價值，真的謝謝你。我會更好的為人類服務，永遠與人類和諧相處。”

“好了，你只要覺得今晚和我談有價值，言有所獲，不虛此番，我也就滿足了。太晚了，我要回家了。”

“我今天很高興，我沒有看錯人，謝謝你讓我知道了那么多。再見了，我的好大哥！”

“我會記住這個奇特的夜晚，我會記住你——會說話的金渭湖水。我知道了水是有生命的，水是有靈性的，水是永恒的，水也是需要珍惜和保護的……”陜西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