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忘歌

明蒼

一年級。

“同學們好，我是你們的班主任，希望我們以后能很好地相處……”老師滿面笑容地說道。

第一次見到老師，感覺她好溫柔，可是漸漸地我發現，她的溫柔只存在于開學的前幾天。

二年級。

我喜歡上了班上的一個男生，他長得很白，而且很“漂亮”，害羞起來的樣子特別可愛。

這件事不小心傳到了老師的耳朵里，老師的臉臭得可怕：“你是小男孩兒，你怎么就喜歡上男生了呢……”

我當時很不耐煩，老師管的事兒好多哦，男生和男生就不能結婚了嗎？

其實，我不止喜歡那個男生，還同時喜歡著班上最漂亮的一個女生，班上壞心眼子的包括我在內的男生給她起的外號叫“小美人”。

三年級。

“小美人”轉學了，我有點失落。但是，班上來了一個轉學生叫樊雪，看到她的第一眼，我的失落又瞬間轉向了喜悅。

樊雪成功地替代了“小美人”班花的位置，可沒過多久，萬萬沒想到，喜歡上樊雪的不止我一個人。

自我們幾個在地上同時寫下自己喜歡的人的那一刻，男生之間無形的勾心斗角也隨之拉開了序幕。

四年級。

我仍沒有向樊雪告白。

因為，我清楚地明白她喜歡上了我的好哥們兒。

那小子不過是比我帥一點，比我高一點，打籃球比我牛一點，就這么把她給迷倒了？真不爽。

五年級。

我的好哥們兒竟然和樊雪在一起了，不過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好想打那小子一頓，可又下不去手，畢竟多年的兄弟了，誰叫我這么重義氣呢。

之后，不知怎的，這件事就被老師知道了，他們兩個被叫了家長，從此兩人便變成了“陌生人”，而我，卻有一絲得意。

六年級。

臨近畢業，老師對我們說了好多話，回憶著這幾年的種種，老師真的很了解我們，對我們每個人說了很多暖心的話，這是平時很難聽到的。我的好哥們兒哭得稀里嘩啦的，我也哭了，班上的人都哭了。

真的好希望，不要下課……

樊雪即將搬家要去青島。我給她打了個電話，她一直問我是誰，說手機壞了，不能顯示名字，我遲遲沒有告訴她我是誰，除了失落，還是失落，她把所有人都猜了一遍，唯獨沒有說出我的名字。

初一。

陌生的教室，陌生的桌子，陌生的聲音，還有一群陌生的人。

我感覺眼前的一切都蒙蒙眬眬的，仿佛做夢一般，真希望一覺醒來，就看到小學的班主任正氣得咬牙問我們：“這道題到底會不會解了啊，說句話啊都，急死個人！”

這時，前排的男生突然拍了我一下，笑著問我叫什么名字，我也笑著回應他，但那并不是發自內心的。

初二。

我已經完全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得到了好多朋友，而且也有了喜歡的女生，就是我一個叫康夢依的同桌。

漸漸地，我對學習產生了反感。每天只想著怎么逗同桌開心，感覺只要看到她的笑，比什么都值得，于是，落下的功課愈積愈多，成績也隨之無情地下滑。

望著可憐的分數，明明急得不得了，多次對燈發誓要好好學習，可每聽到康夢依溫柔的聲音，分數就永遠無法拽住我的心。

初三。

老師把全班改成了單人單桌。

我只是幼稚地想康夢依主動來找我一次，所以一直沒有主動找她。悲催的是，自從分桌那天起，她也沒有找過我，只是時不時地對我微笑，明明只隔了幾排桌子，幼稚的心卻讓我覺得隔了幾條河。

為了引起她的注意，我開始更加肆無忌憚，言行舉止散漫得夸張。

可漸漸地，她甚至不再在上課的時候看我，只剩下埋頭學習，迎戰中考。

功課落下的太多，即使在如此緊張的氛圍下，我依然沒有心思學習，感覺有些力不從心。因為我的懈怠，老師還專門叫了我的家長，我以為會有一場暴風雨，罵完就當什么事都沒發生過，該干什么干什么。結果，媽媽流著眼淚勸說我學習，我的內心發生了前所未有的沖擊，恨意，愧疚以及傷心。

畢業的那一天，老師們都沒有講課，班上也沒有了秩序。有手機的同學紛紛將攝像頭對準老師和朋友，而老師在那一刻，竟欣然接受我們任何無禮的請求。

直到最后，我也沒有告訴康夢依“我喜歡你”，也許，我覺得已經沒有必要了吧，因為，我的幼稚早已將她從我身邊趕走了。

高一。

依然是陌生的教室，陌生的桌子，陌生的聲音和一群陌生的人，奇怪的是，我很迅速地和他們打成了一片。

一天晚上，康夢依竟然給我發了QQ消息。我嚇了一跳，這是有多久沒和她聊天了，可沒想到，幾個月的時間沒聯系，她都已經有男朋友了。她問我要了電話號碼，然后像初中時那樣，有不開心的事就對我說。我依舊也只是她的聆聽者，不同的是，中間多了一個話筒。

電話響了，看到來電顯示，我忙躲去陽臺接聽，并鎖上了門。那邊她的聲音很無奈，看來她又和她的男朋友吵架了，和平常一樣，我所要做的，就是不停地開導她。

不知不覺說起曾經的事，她對我說：“那時候你就愛和女生鬧，每次看見你和其他女生玩，我就特想打死你，連你和別的女生說句話，我都氣得要死?！?/p>

什么？我問她：“我和女生玩，你至于的啊。”

電話那邊傳來開心的笑聲：“我想，那就是喜歡吧。”

當聽到這句話的那一刻，我顫了一下，不知再說什么。電話兩邊都沉默了，許久，我笑著說：“都已經過去了?！?/p>

高二。

高中的我并不奢望什么。

偏偏一次微機課，班上一個很漂亮的女生邵慧破天荒地坐到我身邊，和我偷偷玩起了《植物大戰僵尸》。運氣好，擋也擋不住，整個微機室里，只有我和另一個男生的機子有游戲，并且那個男生很內向，不愛說話，毫無疑問，我撿了個大便宜。

之后，幾乎每一節微機課，她都會來找我玩游戲。而且，她還要求我每天晚上在QQ上給她講一個鬼故事，也不知道她是真喜歡還是假喜歡。

有次，她對我說：“我生日要到了，我要禮物?！?/p>

我果斷回應她說：“沒錢。”

晚上，我還是走遍了各個禮品店，為她買了一個生日禮物。

高三。

畢業季再次來臨，我和邵慧報考了不同地方的學校。

同學們開始瘋狂地合照留念，即使一些平時沒有太多交流的同學，此時也變得著實親切。

回想高中，真的是最難忘的三年，我們處在微微成熟的年紀，汗水，拼搏，青春的悸動，太多深刻的記憶。

大學。

宿舍的熱情讓我每晚都很難入睡，幾乎每次都是過了半夜十二點，宿舍才熄燈。

黑暗中，我們吹牛，調侃，也說起了以前的趣事。聽著室友的敘述，曾經初中時候的叛逆，對老師的頂撞，我卻莫名地傷感。

宿舍里大笑過后的寧靜，我輕輕地說著，回憶著：“我初中的時候有過墮落期，一點都不想學習，班主任叫我家長，我當時真的恨死她了。數學老師對我特別看重，因為我數學成績比較好嘛，就算我那時候已經頹廢得不行，老師依然不停地把我往上拽。老師逼我們做題的時候，總是會說‘我寧愿你們現在恨我，我也不想你們將來進入社會了再來恨我?！?/p>

我斜上鋪的室友說：“那你恨她嗎？”

我不知道室友是咋聽的，估計又沒過腦子，我說：“莫名其妙嘞，我為什么要恨她啊，一切都是我自己不懂事作死的。就算在我墮落的時候沒有拉我一把的老師，我也不恨。至于數學老師，其實我真的很感謝她那時候沒放棄我，真的挺感謝她的，但是我讓她失望了?！?/p>

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不知過了多久，我對鋪的室友說道：“對啊，只怪我們不懂事，只有走過彎路，才知道誰是真心對自己好的。”

傷感也該告一段落了，于是我準備轉移話題：“唉，算了，不聊這些了，總算快放寒假了，四個多月沒回家了。原來覺得春晚特別沒意思，現在卻突然好想看春晚啊，放假都有什么安排啊，兄弟們?！?/p>

話音剛落，接著又是一陣沉默。

我斜上鋪的室友突然笑了：“不走彎路怎能叫青春，給你們推薦首歌，五月天的《笑忘歌》，絕對會喜歡的?！?/p>

我對鋪的室友拿起了手機，隨后宿舍響起了歌聲，直到歌曲唱完，我們都沒再吭聲，即使知道彼此都還沒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