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婆媳成閨密

閆晗

上班時，s老師的小姑子突然打來電話：“咱媽肚子脹得不行了，你快來吧，就你說得動她！”s老師便請假往婆婆家趕。

s老師的婆婆年紀不小了，已過90歲生日，生日慶典辦得很隆重，是s老師一手張羅兼主持的。我好奇地問：“你婆婆家七個閨女，兩個兒子，為什么是你這個小兒媳操辦？”s老師說，婆婆70歲生日時在她張羅下辦了一場慶典，到80歲生日她沒吱聲，其他人居然也都不提這茬，悄無聲息地過了。“現在到了90歲，還是我張羅吧，老太太高興。”

s老師的婆婆十幾年前做過一次大手術，心臟搭了支架。當年婆婆住院的時候，一家子全慌了，“哎呀，媽呀……”姑子們抱著親媽使勁哭，誰也不提拿住院押金的事兒。兄弟姐妹各家都有些定期存款，可都舍不得提前取出來。s老師一看，那哪兒行啊，總不能把老太太晾著吧，她做主取自己家的錢，先墊付，回頭大家手頭方便了，再均攤還給她，不就損失點兒利息嗎？類似的事情有幾次，s老師就被看作家里的主心骨了。

s老師剛結婚的時候，和婆婆也沒那么親。婆婆的丈夫去世得早，守寡的婆婆往往過分依賴兒子，吃飯時總把瘦肉夾給兒子。s老師有著白羊座的心直口快，就直接說了：“媽，別凈給他夾啊，他愛吃肥的，我愛吃瘦的。”

一晃幾十年過去，婆媳倆也都彼此習慣了，全家都對老太太畢恭畢敬，只有s老師能有話直說。婆婆這幾年終日里在家躺著，話越來越少，s老師每次去都故意逗老太太說話：“媽，您給我說說我公公年輕時候的那些事兒，他那么帥，怎么看上您了呢？”講講過去的事，老太太就能精神一點兒。

那天s老師到了婆婆家，問明情況，還是決定送她去醫院。“我不去。”老太太說，也許是因為很多老熟人去了醫院就不行了，讓她對醫院充滿恐懼。“您不去就死啦！”最后，s老師急了，“您想不想活？想活就去醫院。”老太太終于妥協了。

在醫院里，做檢查，開藥，老太太拉著s老師的手，突然開始流眼淚。s老師一陣心酸，抱著她撫慰道：“媽，別怕，醫生給咱瞧了，您死不了啦。”那天晚上，s老師幾乎一宿沒睡。婆婆那么多閨女，最依賴的是她。

原來的那些針尖對麥芒的私心，漸漸在歲月中達成和解，像s老師這樣，做媳婦的又強大又友善，婆婆也會非常想要跟她做閨密。有人格魅力的靠譜閨密，誰不想要一個呢？

（繼續前進摘自《南方人物周刊》2014年第4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