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落（組詩）

唐毅

雨 水

一顆雨點追趕著另一顆雨點

追著幾只燕子在小院亂竄

二月步履匆匆

犬吠暫止，聽主人們在檐前談笑風生

這是皂角灣鄉下

昨天才培育的秧苗，應該在抽芽了

雨水真好啊！草木如是說

一棵李樹忍不住就開始嘩變

乙未二月植菊

一溜新土像極一道泥龍

該是龍抬頭的日子了

幾株菊秧，傍著梅、牡丹，還有核桃樹

姑且就算是春種吧

從此秋天便不再孤獨

隱去夏，但隱不去早前植下的兩棵美人蕉

有了她們作伴

朝夕之間，菊隱還是安適的

三棵柳

三棵柳均有碗口粗

不大不小，正好可以移栽

從無意到有心

似乎把昔日池塘的波紋也帶過來了

這是我家門前

輕揚的柳梢已然高過墻頭

就像一幀無字匾額

可讀到春陰、秋絮，還有雨雪霏霏

煙花落

一個三月，都在煙花之中

仿佛所有繁華都在長安的一條街上

有人腰纏萬貫

騎鶴，或者天馬行空

但是看過彩云追月

煙花已落，只一個流光溢彩的瞬間

就像曇花一現

可以謂之有，也可以謂之無

隱 士

十株三角梅團成一圍庭院

簡單的雅致遺世獨立

僅有簫聲穿過月夜，散落于寂寂村野

那人此時，意態蕭疏

山下的村民只是向上一望

便各自熄燈安歇

他們知道，那扇柴門一直都是半開

檐前一樹槐花，卻開得瘋了

真 相

事物有其本身的樣子

比如愛情，就不能夸大或縮小

可是誰也不能說透

一道閃電，和一道閃電有多大的力量

而一句話，或一首詩

也不可能完整概括

即便看到花已經不是花了

那么霧靄背后，真相仍是正襟危坐的

與舍得書

射洪的那一個春天

或有一點微冷。寫詩的杜甫涉江而來

循著風煙里的香

他看見了——春酒的寒，還有春酒的綠

跟著涪江和唐詩

射洪春酒從金華山下，來到了泰安作坊

可以聞鶯的柳浪間

終于有人發現：舍得原來是一種智慧

沉 香

緣木而結的塊壘有幸

派生的木本，像是有很多年份的窖藏

我看到一只鷯哥

在森林里跳動，還打起了口哨

苔痕，黃葉地，那些剛冒出來的木耳

也在聽這慢過千年的生長

已至杯沿的沉香

只是一溜，就滑到我的心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