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田人永遠流行

□ 小　晴（廣西）

種田人永遠流行

□ 小晴（廣西）

有個王老漢，是個標準式的莊稼人，種起田來一絲不茍，嚴格要求，年輕時還當過生產隊的技術指導哩。他那一套侍弄莊稼的細活，簡直可以拿來當教科書。

這天，王老漢帶兒子二毛到地里種薯苗。二毛才二十歲，考了幾年大學都沒中，迫不得已只好回家跟老爹種田。他心里不痛快，干起活來就有點毛毛糙糙的。王老漢一邊干，一邊皺著眉頭盯著他，一會說地翻淺了，一會說這兒堆高了，那兒又忘打平了，啰啰唆唆，居然片刻也閑不下來。后來他一看二毛說來說去還是老樣子，就來火了：“走走走，不用你干了！”

二毛早窩了一肚子氣了，把手里的家伙恨恨往地上一扔，沖老爹吼了起來：“就算是把地整出花來，那又能怎么樣？到頭還不是收幾斤番薯？你知道現在是什么世界，你以為還是三十年前啊！”

王老漢頓時暴跳如雷：“什么世界？不管什么世界，你連個田也種不好，我看給你個鄉長當，你也干不好！”

就這樣父子倆大吵一場，最后二毛一摔手，徑直就回了家。第二天一早，他背上行李頭也不回地走了。二毛早就想進城打工掙錢了，可老爹一直不讓走，現在既然和老爹撕破了臉，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王老漢在后面一跳一跳地罵：“二毛，你在城里餓不死，你就別回來了！”二毛把頭一甩，滿不在乎。

一晃，就過了好幾個月，二毛走后一點消息也沒有，看樣子竟好像打算不要這個家了。王老漢是又傷心又生氣，這么大的兒子丟了能高興嗎？

一天晚上，村主任老婆忽然跑來喊他，說二毛打電話回來了，找他呢！王老漢騰地跳起來，一路小跑趕到村主任家，一把抓起話筒：“二毛，你個臭小子，是不是沒錢吃飯了？”

二毛急急地說：“爹，你先別罵人，我現在有事問你。”

“什么屁事？”

二毛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爹，蕹菜籽怎么撒呀？”

王老漢一聽愣了：“你不是跟種地有仇么？你在城里種菜怎么的？你現在到底在哪啊？”

二毛打斷他，說別問這么多了，話費貴著呢，快說怎么撒就行了。

提到種莊稼，王老漢精神就來了，說道：“你先把地翻一遍，整平，泥一定要細，上面那層泥要用手捏捏，然后噴一遍除草劑，再撒上一層糞，最好是雞糞，和細泥攪勻。接著呢，就可以把菜籽撒下去了，要撒均勻，均不均，就看你的手藝了。完了，灑一遍水，也不用太多，把地灑濕就可以……”

王老漢還想說下去，二毛說：“行了，行了。爹，以后我會再打電話的。”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王老漢拿著話筒，愣了半天。村主任老婆問他，二毛在城里干什么？王老漢說：“不曉得，他問我怎么撒蕹菜籽。”

村主任老婆哈哈大笑：“二毛跑到城里種蕹菜！”

王老漢抓抓頭皮，也弄不明白兒子到底是什么意思。過了幾天，二毛果然又打回電話，問的還是種蕹菜的事。王老漢細細地說了一遍，叫他怎么澆水，施肥，白天要遮陽，晚上要防凍，然后菜芽長得什么時候進行移栽。完了王老漢問他，是不是在城里種蕹菜？家里大把田地，你還用跑到城里種呀！

二毛支支吾吾，也沒說清楚是不是，就掛了。

這之后，王老漢就天天琢磨著二毛種蕹菜的事，擔心兒子記不住自己的話，種不出像樣的菜來，讓人笑話。盼了十來天，到底又等到了二毛的電話。二毛十分焦急地說：“爹，不好了，我把蕹菜移栽后，有很多都枯了，長不活啊，怎么辦？”

王老漢一驚，忙細細盤問兒子，結果卻沒發現什么問題，搞不清楚哪個環節出了差錯。聽完電話，王老漢急得一晚上老想著這事。等二毛再打電話來，報告說移栽的菜差不多死光了時，他想也不想，問二毛：“你在哪兒，我去看看！”

二毛嚇一跳：“爹，你不用親自來了吧，告訴我怎么辦就行了。”

王老漢語氣堅決地說：“不行！種個蕹菜都種不活，你不怕丟人，我還怕哩。”連連催二毛告訴地址，二毛迫不得已只好說了。

第二天，王老漢就風塵仆仆地趕到了城里，在車站見到了兒子。一看二毛，穿著西裝，腳踏皮鞋，滿臉油光水滑，居然好像混得不錯。

二毛叫上一輛車，帶他在城里轉了半天，最后在一幢大房子前下了車。王老漢一瞧，大房子前面居然有塊菜地。只一眼，王老漢就知道，那兒種的是蕹菜。他想，這小子果然跑到城里種菜來了。

不等二毛招呼，他就直奔過去，湊近看了看，二毛整的菜地還算勉強合格，就是上面栽的蕹菜苗全都死了。

王老漢心疼地皺起了眉頭，蹲下來撥弄著菜苗，忽然拔起一根，一瞧恍然大悟。怪不得，種蕹菜苗都是切掉根部的，可二毛連根帶莖進行移栽，哪能種得活喲？

王老漢惱火地瞪一眼兒子，教訓道：“連個菜都不會種，你還算個莊稼人嗎？你還敢在這大庭廣眾的地方搞展覽，丟人不丟人？”

二毛一臉慚愧，說：“爹，這菜地不是我的。”

王老漢一怔： “不是你的，是誰的？”

就在這時，一輛小汽車停在菜地旁邊，車上下來一個中年男人。二毛忙介紹道：“爹，這是我們公司楊老總，這塊菜地是他的。”

那楊老總聽說王老漢是二毛他爹，這次是專門來救他的菜的，拍著二毛的肩膀哈哈大笑：“原來你爹才是師傅啊！你的本事看來還沒有學全哦！”

二毛鬧了個滿臉通紅，低下了腦袋。原來這位楊老總從來沒種過地，有了錢后，忽然就對種地有了興趣，特意在家門前買了一塊地留著耕種，就圖個新鮮。可他什么都不會呀，剛巧遇到二毛找工作，知道他是農村出來的，就把二毛留下了，除了在公司的事兒，還交給他一個特別的任務，就是教他種地。其實呢，二毛因為一直在讀書，真正下地干活也沒幾天，雖然是個農村人，可很多活他也不懂，可他能說自己不是個會家子么？就硬著頭皮答應下來了。所以呀，一碰上難題，他就只好打電話回去向老爹請教了。

王老漢總算是明白了，眼瞪得老大。楊老總笑著對他說：“老人家，您才是真正的種地師傅呀！別回去了，就在這給我當種地顧問吧。怎么樣？”

王老漢頓時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二毛趕緊扯扯他：“爹，你還不快謝謝楊總，這可是實現你人生最大價值的機會啊！”

王老漢樂了：“二毛，我早說過，世界怎么變，人總是要吃飯的吧？會種地，永遠不吃虧！”

（責編/鄧亦敏題圖/楊宏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