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 房

□ 王躍輝（江西）

沒 房

□ 王躍輝（江西）

狗剩申請經濟適用房貨幣補貼，中簽八萬塊。為了得到這八萬補貼款，他得買套商品房。他拿著城區地圖跑遍全市樓盤，最終在城區地圖邊角找到了他要買的最便宜的新房。隔天他去選了房號，售樓小姐要他先交兩萬定金。狗剩卻說：“我現在就交首付，簽購房合同。”說著拿出一千塊錢，“總房款二十七萬，首付三成，正好八萬一千塊錢！”售樓小姐疑惑地盯著一千塊錢說：“那剩下的八萬是刷卡吧？”狗剩掏出貨幣補貼證明說：“八萬政府支票！”

售樓小姐拿過來看了一眼說：“去年你這張政府支票我收過，今年你得買完房，辦完房產證，政府才補給你買房人。你不知道啊？”

狗剩漲紅著臉說：“好像有這規定，不過我拿不出這八萬塊錢。我看你們的房不好賣，想讓你跟老總說說，這張支票抵押給你們，你們公司先幫我墊上這八萬首付，要不七萬也行，也就是二十七萬的房子，你們賣我二十八萬！”

售樓小姐笑瞇瞇地拿著支票找老總去了，不大一會兒哭喪著臉回來：我上你當了。老總罵我是傻瓜了！老總說你到經房辦把你這支票一掛失，我們不但不能多掙你一萬塊錢，還會被你用一千塊錢賴我們一套房！”

狗剩他調皮搗蛋，找多少工作也是干不長，為了做生意還把大哥給孩子上重點中學的五萬塊錢賠光了。中簽當天大哥就和他說：“你買這房肯定得貸款，政府為了幫你這樣的窮人貸到款買成房，還特別提到可讓直系親屬成為共同還款人，我是你大哥我還得幫你還貸款。就這事，你嫂子肯定得跟我鬧，這首付款你絕對得自己想招了。”狗剩無奈之下才想出這個高招，就是首付款最好能和房產公司搞合作！

可現在這招失敗了，狗剩有點急了。這買房時間政府只給一年期限，時間一過，八萬補貼款就泡湯了。狗剩那個急啊！賣血？不行，聽說紅十字會不給錢。賣力氣？也不行，攢夠八萬該去火葬場了。想來想去還是把自己賣了吧，咱還是三十五歲未婚的城市大齡男！買不上房那就永遠打光棍了！還不如現在用這八萬支票的身價碰碰運氣吶！要是哪個單身富婆，大齡女對咱有意思……想到此，狗剩樂了。

出門就是打字復印店，狗剩花二十元弄出五十張廣告單：《賣房票》本人經適房貨幣補貼中簽戶，因暫籌不齊購房款，尋求有能力的人士加盟合作。（本人男，35歲，身高一米八，未婚，歡迎對本人感興趣的女性合作）聯系人：狗剩，手機，1355×××××××。

狗剩說這樣最好玩，可以一箭雙雕：我就是勾不到女人，男人也行啊！我這八萬支票總能賣個幾萬吧。狗剩在幾個社區廣告欄里才貼沒幾張就不敢再貼了，他發現有社區工作人員看后，氣憤地撕了下來。果然快到晚上時，社區主任郝大媽把狗剩給叫去了：“狗剩，你想讓大媽下崗是吧？你有啥困難和大媽說，不能瞎捅事！”狗剩不好意思地說：“我就是有點著急找老婆。”“著急找老婆替你交買房款吧！也就是大媽心軟，換了現在的大學生社區主任，早把你這擾亂經適房秩序的搗蛋分子報上去了，你就等著哭吧！大媽可為你忙了一下午，我看有個帶個小女孩的離婚女人挺適合你的。她也申報了經適房，這次沒中上，不過大媽私下聽說她還是有點錢的啊！她也愿意和你處處，你今晚七點到對面公園見見。她拿把小扇子。”臨走時大媽還叮囑說：“你得把你貼的狗皮膏藥都給大媽扯下來，能中簽這是多喜慶的事啊，別讓你的小廣告給弄臟了！”

七點鐘，狗剩沒去公園，心想咱一未婚男可不能找個離婚帶孩的媽。于是拿著廣告單又到公交站電線竿上亂貼了，想著這地方可不歸郝大媽管了。正貼著，狗剩的手機響了，一聽是個女人的聲音，狗剩心花怒放了，心想追我狗剩的大齡美女們排隊了！

“狗剩，我是你老同學丫蛋！說是七點見面，我都到公園門口半個多小時了，你就這樣對待你的老同學呀！”狗剩“啊”了一聲，忙說：“十分鐘。老同學一定趕到。”他把廣告扔進垃圾桶，撒丫子向公園跑去。

狗剩在公園門口見到了丫蛋。十幾年沒見了，丫蛋的鴨蛋臉已變得又胖又圓，苗條的身材也又粗又肥了。丫蛋從身后拿出小扇子給狗剩扇著臉上的汗珠，說：“你還記得嗎？上學時你坐我前排，你老是想叫我用我這把小扇子給你扇扇風呢。”狗剩說：“記得，當時你說——臭美！”

兩人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笑夠了，狗剩就抓著丫蛋的胖手溜達進公園的角落里。

一周以后，狗剩拿著丫蛋的銀行卡在售樓處瀟灑地打進八萬塊。兩周后，狗剩的商品房購房合同就簽好了，狗剩還感慨地跟人家說：“想不到我這輩子也有商品房了！”第二天，狗剩就和大哥說：“我得和一個同學去深圳，那里找工作掙錢多，多掙點錢盡快把這貸款還上，我不能讓大哥為我還貸款。”大哥很高興，感覺弟弟買房后懂事了，沒再細問就同意了。當晚，狗剩就和丫蛋悄悄坐上了去深圳的火車。

去深圳是丫蛋借給狗剩銀行卡之前就安排好的。丫蛋跟狗剩說：“八年前我和前夫去深圳經商掙了些錢，可前夫花心，和我離婚后又娶了個年輕女人。離婚時我把生意連同女兒都給前夫了，自己沒了生活來源，就把深圳的一套房按每月五千元的房租出租出去，然后回老家了。”狗剩說：“你外地有房你還申請補貼買房啊？”丫蛋用手堵住了狗剩的嘴說：“房子比啥都漲得快，誰不想多有幾套啊！你要記住，在我的補貼沒到手之前，我們在熟人面前就說是同學關系！”

沒幾天，丫蛋就對狗剩說：“我老感覺好多熟人都盯著咱們倆！就怕他們說我們要成一家人了，還要兩份經適房。你和我去深圳躲一年吧，我們到那里也好干點啥。”其實丫蛋也是想女兒了。

到了深圳兩人在市郊花一千多元租了間房。盡管兩人都沒工作，丫蛋的房租還要當生活費，可丫蛋能看到女兒了。過些天，狗剩還真找了個建筑工地去蓋樓了，就這樣過起了沒熟人的日子。年底，丫蛋惦記她和狗剩的補貼，兩人還回了趟老家，自己那份雖沒結果，可狗剩二十七萬買的房，才一年就漲到六十萬。狗剩急著要拿現金，就托人牽線，把未滿五年的經適房用六十萬的價位暗中轉讓出去，一下掙了三十萬。可兩人誰都不好意思拿這錢，就每人十五萬給平分了！

丫蛋最大愛好就是玩福利彩票，為此每個月都要買個上千元，這次狗剩多給了十五萬元錢，她就大方都押上了。可大獎沒中到，倒是把狗剩給嚇跑了！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大哥大嫂知道弟弟和離過婚的女人在一起，本來就不高興，這次回來了，大嫂就把遠房小表妹介紹給狗剩。大嫂說狗剩有房了，那房都奔七十萬了。

大嫂的遠房小表妹是農村姑娘，一直在城里打工，幾年前就和狗剩處過對象，倆人好到睡覺了。可后來狗剩非要去姑娘的鄉下養雞，姑娘不干，讓他另找老婆喂雞！這次聽說狗剩的房都七十萬了，姑娘流著眼淚向狗剩大嫂告狀。一見面姑娘要狗剩領著看房，狗剩傻了，說：“你等我三年，我再抽一次簽！”你還是沒房啊！姑娘一甩手又不干了。

狗剩可沒有泄氣，跟在姑娘后面說：“本大齡男還有十五萬存款吶！我買不起城里房，我去你們鄉下造個小二樓，咱倆結婚！這可是我多年夢想！”姑娘扭過頭告訴狗剩：“我甩掉的鄉下男友，家里蓋的可是三層樓。”

狗剩氣壞了，心想我有十五萬塊都不能蓋個洋樓娶個村姑！狗剩又登征婚廣告了，這回是網絡版，發在地方網站上：本人城市大齡男，有建房款，尋求有建房土地大齡女，蓋房成婚。聯系人 狗剩QQ號×××××。

這次狗剩等了好久都沒有女人和他聯系，快絕望時，有個網名叫“心靈牧場”的女人加他為好友了。“心靈牧場”說她剛租了二十畝荒山地，準備自建一些房子，開個養殖場，要是有人能接受愛玩點福利彩票的離婚女人，可約她面談。地點是天天咖啡廳。

當天，狗剩應邀來到天天咖啡廳，當對面座位上的“心靈牧場”摘下墨鏡和帽子，狗剩“撲哧”一聲把嘴里的咖啡吐杯里了，原來還是老同學丫蛋！

丫蛋說她的房子也賣了——是五百萬。

（責編/范文軼插圖/王萬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