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工案

閻澤川

清朝時，某鄉有個名叫陳云山的木工，為人憨厚樸實，妻子田玉梅是鄰村農家的女兒，美麗又賢惠。云山的父母早年雙亡，家中還有一個17歲的弟弟云海，美如冠玉，又極聰明好學。

云山外出做活，常常好幾天不回家。這天一大早，他又背著工具出去了。午飯后，玉梅回娘家去探望父母。偏巧，玉梅的妹妹玉芬也到陳家來看望姐姐，兩人走岔了路，沒能碰到。陳家只有云海一人在家，見到來客，便殷勤招待。

晚飯后，玉芬正欲告辭，卻忽然下起了大雨，許久不停。玉芬想借雨具回家，云海勸道：“天黑路滑，你一人回家怎么行？男女有別，我又不便送你。不如就住在這兒，我到鄰居家去借住一宿。等明天早上你再回去。”玉芬見云海語言誠懇，就依允了。

云海來到鄰居家借宿，并說明了緣由，鄰居一口應允。鄰居家隔墻是個大場院，里面人既多，又復雜。有個名叫焦鎖兒的小偷聽到這件事，就回去告訴了妻子。焦妻慫恿丈夫道：“陳家只剩下一個弱女子，你何不乘機去撈它一把？”焦鎖兒卻連連搖頭道：“陳家如此講義氣，我又怎能乘人之危？”無論焦妻怎么攛掇，焦鎖兒只是執意不去。焦妻等他上了床，便躡手躡腳地掩門而出，獨自到陳家行竊。

云海借宿時，有個無賴胡狗兒也在場院中玩耍。他聽說陳家只剩下一個外村的孤女，心中暗喜。眼見得大雨漸漸停止，便悄悄地摸到了陳家。

再說焦妻到了陳家，老練地撥開大門，摸進內房。玉芬獨自睡在陳家，本已有些害怕，看到一個人影摸進房來，連忙翻身鉆入床底。焦妻摸摸床上沒有人，只以為玉芬不在這個房間，也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便肆無忌憚地翻箱倒柜。不一會兒，胡狗兒也來到了陳家，見大門未閂，只以為玉芬有意在等云海，暗自思忖：“我若默不作聲，她便會把我當成是云海……”于是放心大膽地摸進內房。

焦妻看見閃進一個男子的身影，不禁暗暗好笑：“原來那云海也是假裝正經。”她早就喜歡云海英俊秀氣，忽然又想：“我若默不作聲，他定然會把我當成那個弱女……”待胡狗兒摸上床來，焦妻便主動相迎。這一來，男的把女的當成玉芬，女的把男的當成云海，各自暗暗歡喜。

再說陳云山在外村做完活計，急忙趕回家中。到家一推門，卻沒有上閂，心中已很疑惑，便也悄悄地摸進房中。不料聽到一陣不堪入耳的淫褻之聲，只道是妻子有外遇，直氣得七竅生煙，解下腰間斧頭，不顧一切將兩人活活劈死，然后氣急敗壞地直奔鄰村岳父家。

田父見女婿大清早急急趕來，不知發生了什么事。云山恨恨地說：“你的女兒敗壞門風，已經被我連同奸夫一并殺掉了！”玉梅聽到丈夫的聲音，也走出房來。云山見到玉梅，驚得目瞪口呆。玉梅卻放聲大哭道：“你這個冒失鬼，一定是把你的弟弟與我的妹妹殺掉了！”田父倒還比較冷靜，他勸玉梅道：“想來玉芬也不會與他弟弟干這種茍且之事，我們去看看再說。”說罷，便帶著夫妻二人，直奔陳家。

到了陳家，一驗尸體，果然不是云海與玉芬。當大家在床底下找到玉芬時，她已經被嚇得昏迷不醒。玉梅連忙給玉芬灌下姜湯，她才漸漸睜開雙眼。這時，云海也從鄰居家回來了。大家略一商議，便到縣衙報了案。

縣官親自來到陳家驗過現場，就召集村民認領尸體。焦鎖兒出來說明了經過，并聲稱：“這是我妻子自作自受，不須陳家抵償。”胡狗兒的家人也無話可說。在當時，丈夫若當場殺死妻子與奸夫，可以不負法律責任。但是縣令認為：胡狗兒與焦妻雖然心術不正，陳云山卻不該莽撞地將他們殺死。便傳令將陳云山打了幾十板子，以示懲戒。

云海與玉芬郎才女貌，經歷了這場風波后，更是依依難分。于是縣官親自替二人主婚，讓他們結成眷屬。

（蘇童摘自《通遼日報》2014年11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