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能被盜

周銳

書生張國榮早晨在蘭若院的林間小道上散步時，經常會遇到在樹下打拳的預言學院士莫信先生。今天，他們果然又相遇了。

“莫老師早！”總是張國榮先打招呼。

“早。”莫院士點著頭回敬道。

正要擦肩而過，張國榮覺得有些不對勁兒，他提醒莫院士：“您今天還沒說出預言呢。”

一提到專業(yè)問題，莫院士的反應竟是張大嘴巴，翻起白眼，發(fā)出這樣的聲音：“呃，呃，呃，呃，呃，呃。”

張國榮挺吃驚：莫院士病了嗎？這時，他的頭頂上方傳來“唰唰”聲，只見樹枝亂搖，樹葉紛飛。張國榮抬頭一看，林泉心院士正坐在樹梢上一顛一顛的。

一鉤殘月還在西天高懸，張國榮喊道：“林小姐，一大早您就在樹上玩騎馬，今天您不用采集月亮能嗎？”

誰知一提到月亮能，林院士就翻起了白眼，嘴巴張大：“呃，呃，呃，呃，呃，呃。”

張國榮急忙趕往院長辦公室。見到燕赤霞，張國榮說了莫、林兩位院士的異常舉止。燕院長說：“我已經聽到匯報了，據(jù)說研究意念建筑的仔仔院士 也出現(xiàn)了類似的癥狀。我已經讓仙人球去請醫(yī)生，讓掃帚精把病人帶到這里來。”

正說著，仙人球飛了回來，后面跟著醫(yī)生。燕院長向張國榮介紹醫(yī)生：“這是研究‘非生理非心理治療的院士耿去病先生。”接著，掃帚精左一掃右一掃地將莫信、仔仔、林泉心掃進門來。

耿去病吩咐三位病人：“你們去摸摸仙人球，就像摸孩子的頭。”

于是，林泉心伸出手，溫柔地摸了摸仙人球。但仙人球并不溫柔，他的刺使林院士大叫一聲。莫信和仔仔也都摸了并大叫。

耿院士又吩咐病人們：“你們跟著掃帚精跳一遍掃地舞。”

掃帚精開始翩翩起舞，三位病人也模仿掃帚精做著動作。耿院士一邊“嘭嚓嚓、嘭嚓嚓”地打著拍子，一邊仔細觀察每個人的動作。最后，他要求他們回答：“太陽亮還是月亮亮？”莫信和仔仔毫不遲疑地回答“太陽亮”，但林泉心一聽見“月亮”這個詞就立刻失常，嘴里發(fā)出“呃，呃，呃，呃，呃，呃”的聲音。

耿院士提出的第二個問題是：“明天太陽還會從東邊升起嗎？”林泉心和仔仔都說“會”，這回失常的是莫院士，大概因為這個問題有預言性質，和他的專業(yè)有關系。

問完下一個使仔仔失常的問題后，耿去病得出結論：“三位院士沒有病，只是他們的專業(yè)智能被強迫性輸出，造成精神局部失衡。”

張國榮問耿院士：“是什么人使三位院士的智能強迫性輸出了呢？”

耿院士說：“這就不是我的專業(yè)范圍能夠判斷的了。”

燕院長說：“以這種方式盜竊智能，在人間很難做到，盜竊者有可能來自地府。我們去陰陽通訊工作室，了解一下地府的信息吧。”

這時，聶小倩飄了進來。張國榮便向聶小倩講述了蘭若院發(fā)生的事，并向她打聽地府里誰最有盜竊智能的嫌疑。

聶小倩想了想，說：“應該是獨角狂。

“獨角狂是誰？”

“是地府第十長官的兒子，他長了一只尖尖的角，自稱‘獨角狂。他經常口出狂言，說有朝一日要獨霸整個鬼魂世界。”

大家都沉默了。聶小倩又說：“我也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我來之前，看見在地府各位長官的官邸旁圈起了好大一塊地，牌子上寫著‘試驗工地，閑鬼莫入，砸死活該。好多鬼見這工地上沒有一磚一瓦，不知道怎樣才會被砸死，挺好奇，就推舉出一個相對膽大的鬼，讓他做個試驗。這個鬼剛走進試驗工地，一個巨大的石獅子就從天而降。有個眼尖的鬼認出那是第九長官家門前的石獅子。緊接著，石獅子對面又落下一只石螃蟹，它是第八長官的守宅吉祥物。然后，第七長官的牌坊、第六長官的殿基、第五長官的柱子、第四長官的屋頂……就連第一長官的煙囪都飛來了。集各官邸之精華，轉眼間拼裝起一座不倫不類的地府豪宅。地府的十位長官中，只有第十長官的官邸未遭到破壞。”

“很明顯，這是使用了仔仔‘意念建筑的技術。”燕院長說，“看來，獨角狂決定集中世間最先進的研究成果，來實現(xiàn)他的野心。”

張國榮說：“要是他盜走了院長您的遠程劍術，那就太危險了。”

燕院長神色凝重：“是啊！在獨角狂再次行動之前，我們必須想出對策。我想，首先得弄清楚那家伙是怎樣下手的。”

燕院長仔細地向三位遭竊院士了解情況。

莫院士回憶道：“我是在夢里看到的。一個長著獨角的少年魔鬼披著一件紅色的斗篷飛了進來。他坐在我的肚子上問問題。他問了我的姓名、年齡、星座、最崇拜的偶像、最愛吃的零食，還有我的專業(yè)……”

接下來，三位院士的回憶與莫院士完全相同——那個少年魔鬼把尖角伸進他們的耳朵里，深深地扎進去，然后他們就聽見“咕嘟咕嘟”的聲音，有什么東西被吸走了。

研究“非生理非心理治療”的耿去病院士建議道：“既然獨角狂采取了直接吸入的方式，我們就可以通過這種途徑來打擊他。也許我們可以制造一種病毒，讓獨角狂在行竊時將病毒吸入體內……”

張國榮忍不住問：“獨角狂從你的耳朵里吸走了病毒，可你自己就不會被病毒傷害嗎？”

“不會。”耿院士說，“你聽說過‘病毒攜帶者嗎？病毒攜帶者能傳播病毒，但自己不會發(fā)病。”

“那么，”張國榮又問耿院士， “如果我們讓燕院長成為病毒攜帶者，您能保證獨角狂只吸走病毒，而不吸走燕院長的遠程劍術，卻將病毒留下嗎？”

耿院士思考片刻，坦率地回答：“不，我不能保證。

大家全都陷入沉默。

風險如此之大，“病毒計”難以輕易實施。這時，張國榮又開口了：“我來當病毒攜帶者吧。”

所有的人都大吃一驚：“獨角狂什么都干得出來，你敢獨自面對他？”張國榮一拍胸脯：“我當然……當然有點兒害怕，但我更害怕燕院長的寶劍在獨角狂的指揮下飛來飛去。”

下午，耿去病院士發(fā)奮努力，研制出了對付獨角狂的“攻毒1號”。

晚飯后，張國榮來到燕赤霞的房間。耿院士怕張國榮睡不著，特地在病毒液里加了使眼皮變得沉重的藥，張國榮只來得及背半遍燕赤霞的檔案資料，便怎么也撐不起眼皮，很快進入夢鄉(xiāng)。

夢中的張國榮覺得自己仍然躺在床上。他盯著那塊墨綠色的窗簾。窗戶是緊閉的，但那窗簾卻在微微掀動。后來，窗簾脫離了窗戶，在屋里飛行，左右盤旋，上下翻飛……驀地簾變成了斗篷，斗篷裹起一個身體，這個身體一下子就騎到了張國榮的肚子上。

張國榮看見那只尖角，就知道這是獨角狂了。

“姓名？”

“張國榮……的朋友燕赤霞。”

“年齡？”

“30歲。”

“星座？”

“摩羯座。”

“你的專業(yè)？”

“遠程劍術。”

接著，張國榮便感到那只尖角進入他的耳朵里，“咕嘟咕嘟”地開始吸取……張國榮的專業(yè)智能連同“攻毒1號”病毒，一起被吸走了。

很快，獨角狂就對張國榮，喊道：“我要彈琴，我要七弦琴！”

音樂細胞全部喪失的張國榮只會回答：“呃，呃，呃，呃，呃，呃。”獨角狂發(fā)現(xiàn)了墻上的寶劍，立即興奮地摘下劍來邊舞邊唱：“請把我的歌，帶回你的家，請把你的微笑留下……”

可是獨角狂還沒來得及把歌唱完，進入他體內的病毒就發(fā)作了。這病毒以毒攻毒，將獨角狂所有的瘋狂全都釋放了出來。

獨角狂把他的斗篷撕了個粉碎，還要把他的獨角撞斷。這時，聶小倩及時出現(xiàn)，把獨角狂攔住了：“你的角還有用，吸走的東西還得靠它送回去呢。”

第二天，張國榮醒來后，照常去林中散步。他看見莫院士雙目直視西天的曉月，雙臂和腰肢緩緩扭動，姿勢婀娜可愛。

張國榮詫異地問：“您今天打的是什么拳？”

莫院士說：“別打擾我，我這是在采集月亮能，你看不出來嗎？”

這時，仔仔走過來問張國榮：“你看見林泉心了嗎？我預測她不是在樹上，就一定在地上。”

一見這情形，張國榮埋怨道：“這個獨角狂，張冠李戴的。我預測，林院士一定在哪里拆房子或造房子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