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賢
午馬未羊交替的鐘聲響起時,馨子沒有像往年的此時,將早已準備好的拜年短信一一發送出去,而是輕觸手機屏幕,對著微信群里的55位好友發出了拜年微信。
這樣的拜年,在這個春節格外風行。有數據顯示,今年手機短信拜年的數量比往年同期減少了四成,而熱鬧的微信拜年和搶紅包將中國的互聯網推向了場景時代。不記得在哪里看過這樣一個統計:2500年前,人們飛鴿傳書;179年前,莫爾斯發明了電報;46年前,第一封電子郵件發出……而如今,短信都將隱退,微信將五湖四海的人瞬間拉到了一方手機屏前,讓看不見聽不著的遠隔千里都有了面對面的感覺。
對于信件,我們的祖先一直是渴望的。唐代杜甫在《春望》詩中有云: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宋代李清照在《一剪梅·紅藕香殘玉簟秋》里更是吟詠:“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到后來,歌曲《草原之夜》里,小伙子“想給遠方的姑娘寫封信,可惜沒有郵遞員來傳情”。信紙又叫信箋,是很華貴的紙張,用于書寫詩詞或書信。唐代流傳下來的薛濤箋更是紙張中的上品,連官方國札都還在使用。可見,信件在不能見面的人們心中有多重的份量。
馨子清楚記得,小學同學蘇健是個相當戀舊的人。他有一個刷著紫紅色油漆的木質小箱子,他喜歡將收到的書信整理地擺進箱子里。那時候,家里有電話的還是少數,你行走北國,他泛舟江南,能連接彼此的還是書信。20年后,當馨子和幼時的伙伴們在網絡上再次相遇,蘇健將那只復古的箱子打開,將書信一溜擺齊,拍了張照片發進微信群里,眾人淚奔。
不記得從什么時候開始,寫信被打電話、發短信替代,難得的書信交流也不再是手寫的筆跡,而是被瞬間到達的E-mail替代。鴻雁傳書的期盼沒了,一成不變的印刷體卻讓收信人少了一份“卷帷望月空長嘆”的期待,多了一絲“薄言情悟,悠悠天韻”的淡然。
如今,更迅速的手機觸屏交流,將消失很久的伙伴從犄角旮旯瞬間拉到身邊,呼朋喚友建個微信群已不再是新鮮事。除夕那天夜里,拜年的“聲音”通過指腹推送,微信甚至一度出現“塞車”現象,這恐怕是連馬化騰也沒有預料到的“意外”吧。馨子看著窗外絢麗的煙花,聽著爆竹聲聲,思緒拉著她回到了多年以前。小時候,媽媽會為她準備一個親手編織的紅色毛線小包,挎在身上,領著她去親朋好友家拜年。她奶聲奶氣地說著“新年好”,總能收到一個個包得精致的紅包。可現在,“duang,duang,duang”幾下,微信里就蹦出了一個個寫滿祝福語的拜年紅包。在微信群里,“搶紅包”成為最火的游戲。哪怕是小到只有0.01元的紅包,也沒人嫌少。眾人享受的只是歡聚一堂的歡樂。
正月初八是馨子生日。平日里開網店賣手工蛋糕的她,一早就收到了一個未曾謀面的客戶發來的微信祝福。客戶咨詢了馨子最喜愛的提拉米蘇蛋糕的價格,轉眼就轉了蛋糕錢過來:“這個蛋糕是為你訂的。忙了一年了,你也該做個蛋糕給自己吃了。”感動瞬間蔓延。
網絡上有一句話被流傳了很久:世界上最遠的距離,莫過于我們坐在一起,你卻在玩手機。馨子對我說:“誰說的?這句話現在看來太落伍了。”在她眼里,手機沒有疏遠人與人的感情,反倒給生活帶來了朝花夕拾的感慨萬千、柳暗花明的意想不到,以及更多坐看云起的從容淡泊。這年春節,馨子利用休假在家里耐心地教會了父母玩微信,老人家竟然也愛上了有WiFi的時間,竟然通過網絡聯系上了許久不見的老友。滿頭白發的老人對著手機發語音,剛開始還不熟練,一個勁地“喂,喂,喂”,布滿皺紋的臉兒頓時萌萌噠。帶著爹媽玩微信,馨子的這個春節滿是家庭互動的趣多多。
那英有唱《相見不如懷念》,后來又有人唱《相見不如不見》,如今,是不是該有個詞作家寫首《相見不如觸屏》了呢——相見不如觸屏,穿越的不只是時空。你我相隔的,不過是一個窗口。哪怕,只容得下手指去觸碰……
(責編/鄧琳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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