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母親的心松綁

付秀宏

有一段時間，我很久沒回家，大概有一個多月的光景。我平時總是一周回家一次。那一段時間，為了趕寫一部書稿，幾乎終止了一切個人活動。等我忙完了，回家看媽媽時，媽媽動情地說：“宏啊，突然好幾個禮拜不回來，我真想看見你，心里像系著一根繩。”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里系著一根繩，就是掛著一個念想，放不下。心被這根繩緊勒著，一定打著卷兒，一副揪揪著的樣子。媽媽瞅見了兒子，心才能松綁。

春節前，在深圳打工的亮仔，突然提前回家，老媽媽看到兒子，竟然泣不成聲。年后，亮仔走得早，“我都還沒看夠呢，又要走了。”老媽媽摩挲著兒子的衣裳，絮叨了28遍，絮叨一遍就是給心捆上一根繩。

我有一個很要好的文友，叫路來森。他是一位高中語文老師。有一年，因高三復習沖刺，很長時間沒有回家看父母。等他忙完一陣，騰出時間回家時，母親忽然說：“你知道嗎？你整整兩個月零九天沒回家了。”路來森愣住了，母親竟記得這么清楚。

兩個月零九天，一定是掰著手指頭過的，日子是水兒清水兒清的，心卻是皺巴巴的，沒得舒展一天。就這樣，一天一天地算著，等著兒子來。

作為兒子，老路從未考慮到這一層。想過給母親的心松綁，卻連一個電話都沒主動打過，他突然對母親有種說不出的內疚感。

這天，老路在家里喝了一些酒。臨走，他對母親說：“娘，我抱抱你。”母親很難為情，老路含著熱淚說：“娘，對不起，以后我不會隔這么長的時間才回家看您。”說著，淚刷地流了下來。母親突然明白了，對著大家說：“哎，我的兒呀，心就是軟。”

是呀，兒女的心一軟，父母的心，就跟著明媚起來了。捆著心的繩子，便只有隨著這份感動跳舞的份兒了，全沒了捆勁兒。無論兒女多么卑微或多么有名，他（她）的母親對兒女的掛念，只有兒女到場才能化解。見不到的兒女，母親的心是繩子；兒女到家了，捆在母親心上的繩子就松開了。

劉德華在自傳《我是這樣長大的》中寫得好，人總是越長大、變老，才越體會到自己對媽媽的重要。忙是對的，但不能因為忙而忘了做兒女的孝心。有一年冬天晚間，劉德華突然回家，母親來開門。劉德華進門后，摟著母親肩膀說：“媽，今年的圣誕，咱們一起去旅行。你想去哪里玩呢？”母親眼看著劉德華，笑得很開心，像一個小孩子等到了心愛的玩具。其實，母親并不是喜歡游玩，而是喜歡和兒子在一起的時間。

給母親的心松綁，很簡單又很難。一要心里惦記著，二要嘴里惦記著，三要用時間的滴答惦記著。

（摘自《老年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