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俊生：經濟新常態下官員政績考核指標的差別化設計

改革乃革除舊制弊端，創立新制。所謂舊制，乃不合時宜之制；所謂新制，乃符合發展潮流之制。經濟發展新常態正在催生綠色經濟發展之新制，也必將催生綠色改革派官員。固守危害生態環境的唯GDP之舊制思想和理念，必將遭到淘汰；順應保護生態環境的綠色經濟發展之新制思想和理念，必將主導現實。一成不變或墨守成規的政府官員將難有立錐之地，唯有與時俱進或銳意進取的政府官員方能大展宏圖。一句話，經濟發展新常態催生的綠色改革派官員在未來必然大有用武之地。

要將生態文明建設的要求納入政績考核中，建立官員任期生態文明建設責任制

中共中央和國務院近日頒布的《關于加快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意見》（簡稱《意見》），要求各級政府把生態文明建設放在突出的戰略位置，把生態文明建設融入到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各個方面和全過程當中。《意見》倡導大力推進綠色發展、循環發展、低碳發展，加快建設美麗中國，使天空常藍、青山常在、綠水常流，實現中華民族的永續發展。《意見》是建立和推動經濟發展新常態的指導性綱領，是催生綠色改革派官員的重大信號。

為使《意見》落地，激勵各級政府扎扎實實地推動生態文明建設，有效催生綠色改革派官員，各級黨委和政府必須盡快轉變對官員政績的傳統考核方式，并建立新的官員任期生態文明建設責任制。

唯GDP論英雄的時代已經成為過去。在經濟發展新常態中，需要重塑政府官員的政績觀，這就需要將黨中央和國務院關于生態文明建設的要求納入官員的政績考核中，也即把資源消耗、環境損害、生態效益等指標納入到政府的經濟社會發展綜合評價體系中，大幅增加生態文明建設考核指標的權重，強化生態文明建設指標的約束作用，倒逼政府官員改變唯GDP的政績觀。各級黨委和政府應當按照《意見》的要求，建立差別化的綜合政績考核制度，即應當根據各個區域的主體功能定位，區別設計官員的政績考核指標。對限制開發區域、禁止開發區域和生態脆弱的國家扶貧開發工作重點縣，取消地區生產總值考核；對農產品主產區和重點生態功能區，分別實行農業優先和生態保護優先的績效評價；對禁止開發的重點生態功能區，重點評價其自然文化資源的原真性和完整性。還應當根據考核評價結果，對生態文明建設成績突出的地區、單位和個人給予表彰獎勵。

除要轉變官員政績考核方式外，還要建立官員任期生態文明建設責任制。具體包括三個方面的內容：一是編制區域自然資源資產負債表，對領導干部實行自然資源資產和環境責任的離任審計；二是完善節能減排目標責任考核及問責制度，對推動生態文明建設工作不力的，要及時誡勉談話，對不顧資源和生態環境盲目決策、造成嚴重后果的，要嚴肅追究有關人員的領導責任，對履職不力、監管不嚴、失職瀆職的，要依紀依法追究有關人員的監管責任；三是實行終身追責，即對違背科學發展要求、造成資源環境生態嚴重破壞的要記錄在案，實行終身追責，不得轉任重要職務或提拔使用，已經調離的也要問責。這三個方面相輔相成，渾然一體，綜合地構成官員任期生態文明建設責任制的全部內容。

在對官員政績考核方式的轉變過程中和在建立官員任期生態文明建設責任制的過程中，雖然不再唯經濟增長（GDP）論英雄，但也要力戒唯生態環境績效論英雄，也即不能唯綠色生態論英雄，而是以綠色生態+經濟發展（EEP+GDP）論英雄。我國還是發展中國家，人均GDP仍然處在世界各國的中下游水平，有些地方甚至連老百姓的貧困問題都還未徹底解決，發展經濟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仍是我們的主要任務。所謂經濟發展新常態，就是將生態文明建設融入經濟社會發展過程中，是在環境保護的前提下發展經濟，是在生態文明建設中發展經濟，是在轉變發展方式中發展經濟，而非把經濟發展與生態文明建設二者對立起來。正如《意見》所指出的，加快推進生態文明建設是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提高發展質量和效益的內在要求。

經濟發展新常態需要綠色改革派官員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的頭三十年里，破舊立新，需要的是革命性的改革派官員。正是這批革命性的改革派官員，勇于打破舊有政體，建立新的政體，搬走了壓在廣大人民群眾頭上的三座大山，為而后的新中國經濟社會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在改革開放以來的三十多年里，解決貧困問題成為國家的重大發展戰略，發展經濟成為國內各項事務的主線，各項政策都圍繞著經濟發展來制定和實施，因此，這個階段需要的則是經濟性的改革派官員。這批經濟性的改革派官員，銳意在經濟領域開拓進取，努力推進并逐步完善多種所有制并存的新經濟制度，并在三十多年里取得了人類經濟發展史上少有的傲人戰績，很好地解決了十三億中國人吃飯穿衣的基本經濟需求問題，國力也隨之壯大。在未來的三十年，均衡發展是基本國策，經濟發展新常態成為經濟發展的新理念，需要的則是綠色性的改革派官員。這些綠色性的改革派官員，堅持在節約資源的基礎上發展經濟，希望以最少的資源消耗支撐經濟社會的持續發展；堅持在保護生態環境的前提下發展經濟，希望我們在青山綠水中擁有金山銀山；堅持在合理布局國土空間的基礎上發展經濟，希望形成差別有序的生態文明空間格局；堅持在調整產業結構和生產方式的基礎上發展經濟，希望在全球經濟架構圖景中尋找綠色中國的準確定位。具有此種改革發展觀的綠色性的改革派官員，未來定會有大展宏圖的更多機會。

經濟發展新常態會帶來官員政績考核的新常態，綠色生態+經濟發展的新政績考核模式正在取代唯經濟增長的舊政績考核模式，新模式將逐漸成為官員政績考核的新常態模式，由此會催生一批綠色改革派官員。反之，綠色改革派官員推動形成經濟發展新常態。因此，經濟發展新常態、新的政績考核模式、綠色改革派官員三者構成一個完整的因果鏈條，具有很強的邏輯相關性。可見，經濟發展新常態通過新的政績考核模式催生綠色改革派官員，新的政績考核模式在經濟發展新常態和綠色改革派官員之間起著橋梁作用，是個中間環節，因此，政府首在致力于建立新的政績考核模式。

對于經濟性的改革派官員而言，需要適應形勢，改變自己已有的理念、行為和習慣，盡快轉變為綠色性的改革派官員。但這種轉變是痛苦的、艱難的，因為此種轉變不僅僅意味著發展理念的轉變和對待新理念在態度上的轉變，更為重要的是發展能力的轉變和行為模式的轉變。心理學理論和行為學理論都告訴我們，發展能力和行為模式一旦形成，將固定下來，很難改變。三十多年的粗放經濟發展觀和唯經濟增長的政績考核觀已經固化了官員的發展能力和行為模式，讓他們重新建立新的發展能力和行為模式，會是一個十分艱難和痛苦的過程。但新時代呼喚著綠色改革派官員，經濟發展新常態已成為一種不可逆的發展趨勢，唯順應之，適應之，方能轉型成功，逆之則會被無情地淘汰。

（作者為中國政法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教授、博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