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盤美味的人造蛋

馬迪

大多數人的食譜中都離不開雞蛋，但田園牧歌式的散養已遠遠無法滿足人類對雞蛋的巨大需求。農場主不得不把雞蛋生產搬到了流水線上：母雞從出生起便沒了自由，七八只一群被塞進狹窄的籠子里，連撲騰翅膀的空間都沒有，唯一的任務就是不停地下蛋，直到“蛋盡糧絕”被宰殺。

在西方，人道主義者一直猛烈抨擊這種規模化生產的現代養殖業，認為其為追求利潤最大化，不惜以犧牲環境、剝奪動物福利和降低食品營養為代價。那么問題來了，食物的未來究竟在何方？

對此，34歲的美國人喬什·迪特里克有自己獨特的見解。他認為人類目前的食物生產系統存在巨大的問題，比如：消耗了大量自然資源、能量轉化率低、溫室氣體排放量大等問題。低效的食物生產方式將難以養活已經突破70億的全球人口，而該過程中產生的碳排放更讓脆弱的生態環境無法承受。目前畜牧業在全球碳排放中占比接近15%，超過汽車、火車、船舶、飛機的總和。

迪特里克的解決方案就是推翻這一切，從最常見的雞蛋開始。

在當代，一顆雞蛋的誕生，其實是以工業化生產方式轉換食物能量的過程。為批量生產雞蛋，首先要消耗大豆和玉米來飼養母雞，種植飼料則需使用大量肥料，而運輸的過程更是需要消耗大量石油。據估算，一顆雞蛋從生產到被人體消化，能量轉化率僅為39：1。

按照全球每年生產1.8萬億顆雞蛋計算，全球為此所消耗的飼料約在3.7億噸（國際平均水平是，產蛋期飼料轉化率為2.06kg：1kg），飼料占雞蛋成本的70%。如果去掉飼養動物這一環節，直接使用植物作為原料來生產“雞蛋”，無疑將節省無謂消耗的能量，同時又能降低食品的成本。

2011年，迪特里克創建了自己的食品公司，按照上面的思路研制了首款代蛋產品Beyond Eggs（人造雞蛋）。這是一種黃色的粉末，主要由從包括黃豆在內的豆類植物中提取的蛋白質構成，可以取代傳統雞蛋，用在面包、蛋糕、蛋黃醬、雞蛋面等食品的制造過程中。價格是傳統雞蛋的一半，能量轉換率維持在2：1。

先有雞還是先有蛋已經不重要了，未來的蛋可能根本與雞無關。

迪特里克曾經說過：“我們的理念是好東西應該簡單、方便，而且價格更低。如果我們能夠做到這些，我們就能更加快速地改變世界。”

這位曾在非洲“扶貧”7年的法學博士似乎有吸引億萬富翁的特別技巧。他的這番理念已經為公司募集到了高達9000萬美金的融資。其中，由李嘉誠創建的維港投資投給他1550萬美元。

迪特里克為此專程飛到香港，給李嘉誠下廚做了盤“炒雞蛋”——“本來都挺好，誰知最后我一不小心給炒糊了。”李嘉誠對這盤炒糊了的蛋顯然十分感興趣，最終“一擲千金”。他在一份聲明中說：“每個人都想要一個清潔、可持續的世界，我們所愛的公司正在通過一個個的雞蛋來實現這個目標。”

除了李嘉誠，比爾·蓋茨也是投資人之一。蓋茨曾經親自撰寫《未來的食物》一文，解釋為什么要投資這家公司：“獲取肉類食物會消耗大量的土地和水資源。在未來，我們可能無法為90億人生產足夠的肉類。既然不能要求每個人都成為素食主義者，我們必須尋找制造肉類但不消耗資源的替代途徑。”

樂觀估算，若植物蛋能代替天然雞蛋，那全球所節省的糧食將達1億噸以上，按每人年消費400千克糧食計算，這最起碼能養活2500萬人。這真的是一個改變世界的壯舉。

2013年，迪特里克的公司推出了首款面對大眾消費者的產品Just Mayo（植物蛋黃醬）。它由豌豆、高粱和其他十幾種植物蛋白搭配而成，味道幾乎和真實的蛋黃醬一樣，但生產成本、保存時間、營養成分和環保方面都更加出色。價格是蛋黃醬的一半，不含膽固醇，營養價值更是高出1/4。

用植物來制造雞蛋替代品，當然不像說起來這么容易。Just Mayo是在嘗試了1500多種植物組合后，才最終搭配而成。

為此，迪特里克和他的研究團隊在全球范圍內收集植物樣本，目前主要以大豆等農作物為主。他們甚至為這些植物蛋白建立一個數據庫，目前已經涵蓋了4000多個植物品種及其生化特征概述。有了這些數據，研究人員可以快速檢索出某種植物特有的成分和產品所需要的特性，否則無異于大海撈針——要知道，僅僅是加拿大黃豆就有超過2000個變種。

目前這個植物數據庫還未公開分享，不過迪特里克表示已有一些著名的食品提供商希望能購買這一數據庫的使用權。可以想象，這個植物數據庫將對食品行業帶來極大震撼。更多的食品提供商可以根據這一數據庫快速檢索出口感好、價格低的植物原料，可以做出更便宜、更安全、更健康的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