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謙：字里行間現天地

潘呈杰 關珊

30年前的此時，即1985年5月的《青年文摘》刊載了一首題為《我，一個中國青年的性格》的現代詩，作者用激昂的格調、樸實的語言表達了一個熱血青年軍人報效祖國的人生理想，在當時引起了不小轟動。30年后的他不忘初心，如今已是聲譽滿載的書法名家，他就是中國書協理事、中國硬筆書協副主席丁謙。

毛筆—硬筆—毛筆的學書之路

丁謙自幼愛好書法：“最早接觸的就是歐體，練了十多年的時間。”那個年代書本匱乏，父親帶給他的一本歐體字帖是他的啟蒙老師，讓年幼的丁謙如獲至寶，后來又開始寫“二王”，兼顧其他。

楷書.省心錄句

“我上學的時候正處在‘文革’時期，寶貴的學習時光都浪費掉了。好在一些有志向、有抱負的同學成立了興趣小組，小伙伴們在一起寫字畫畫，談理想談人生。我的理想是考大學，這在當時幾乎是不可能的。由于我是城鎮青年，必須要去農村插隊，這樣就錯過了上大學的機會。后來有幸參軍入伍，在部隊這所大學校里得到了很好的鍛煉，我抓緊利用所有的業余時間拼命自習。1979年，我報考了人大中文系學習了五年，成為我們總后機關自修大學畢業的第一人，當時總后還給予了通報表彰，被樹為總后‘兩用人才’標兵……”丁謙回憶道。

部隊是一個年輕人的團體，充滿激情的生活，催生了一批有時代特色、有使命感的藝術家，他們立志為國效力，作品充滿正能量，丁謙就是其中的一位。軍旅生涯使他更加踏實勤奮地習書練字。“入伍過程中有很多插曲。比如90年代龐中華先生掀起了硬筆書法的熱潮，大家熱火朝天地開始練習硬筆書法。有了毛筆做基礎，我的鋼筆字上手很快，曾連續7次獲得全國大獎。”丁謙說，后來，全國各地的出版社紛紛找上門來請他寫鋼筆字帖，“白天有部隊的工作不能耽誤，只能把晚上、周末乃至所有的節假日全都利用上。”功夫不負有心人，丁謙出版的四五十種字帖先后發行了幾百萬冊，并且獲得20世紀硬筆書法“十大杰出人物”的稱號。丁謙談起這段經歷非常自豪：“不少三四十歲的年輕人見了我，總會感慨地對我說，自己是從小臨摹我的鋼筆字帖長大的。”

以鋼筆為主的日子有七八年時間，隨著年紀的增長，他又有意識地重新把重心轉向毛筆。他細細研究“二王”，乃至米芾、蘇東坡、孫過庭、董其昌等等，從理論到作品，廣收博取。因為有了苦練毛筆、鋼筆書法的雙重經歷，他的書風軟硬兼容、剛柔相濟，且清新散淡，極具書卷氣。當代大家歐陽中石、李鐸、張海等先生均給予丁謙很高的藝術評價。

關注時事政治及大文化

和那個時代大多數藝術家一樣，丁謙關注時事政治以及大文化。練習書法之余，他還廣泛涉獵文學、社會學、美學、史學、哲學等等。丁謙說：“我年輕的時候什么都想嘗試，寫字、詩歌、畫畫、小說，也取得了一些成績。27歲時發表在《青年文摘》卷首語的《我，一個中國青年的性格》，至今很多人讀起來都會感嘆那個年代的激情。”

當年那個寫詩的青年也許不會想到，他的書法作品不僅會搭載“神舟九號”遨游太空，更是被作為國禮贈送給各國首腦和世界政要，例如日本前首相麻生、美國前總統卡特、國際奧委會前主席薩馬蘭奇等。

丁謙的成功不僅得益于嚴格的技法訓練，更得益于他的文化素養：“藝術家需要綜合修養，對于書法我認為最重要的是文學修養。文學是一切藝術之母，加之哲學、美學等，知識儲備越多，反映在字里行間的東西就越多，越有書卷氣。作為一個書法家，如果自己連詩都不會寫，那他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書家，很可能會淪為一個寫字匠。縱觀古今大家，從王羲之到今天的啟功，哪一個是單靠寫字而成為大家的呢？當年外聯部代表團訪問日本時，送給麻生的作品曾有十幾幅備選，最后選中了我的作品。這幅作品是一幅小長卷，寫的內容是周恩來總理十七歲時東渡日本求學寫的一首志向詩：‘大江歌罷掉頭東，邃密群科濟世窮。面壁十年圖破壁，難酬蹈海亦英雄。’我們知道，周恩來總理是締造中日友好的開拓者，選擇總理的詩送給麻生是再好不過了，希望中日世代友好下去。在此基礎上，我選用黃絹作為書寫材質，象征中國傳統的顏色。綜合來看，大家一致認為我的作品最合適。”

行書·王羲之《蘭亭序》

書法的魅力在于“美”

觀看丁謙的作品，會發現他的行、草、隸、篆、楷功夫都很到家。拿他的《蘭亭序》來說，采用行書的方式，筆墨流暢，神韻貫通，有自己獨特的風格，被丁謙稱為“意臨《蘭亭序》”。丁謙在介紹自己的作品時很耐心，細到一幅作品中不同的“點”的寫法，以及如何觀看作品等等，他很“接地氣”地和大家分享關于練習書法的心得。

丁謙說，字寫得好沒有捷徑，靠的就是扎扎實實的練習以及深厚的興趣：“持之以恒的練習太重要了，當然，這個過程中要講究一些方法，盡量做到事半功倍，目標明確，我是深有體會的。年輕的時候和我一起練習書法的有一群小伙伴，我并不是寫得最好的，可惜后來很多人因為種種原因放棄了，非常可惜，而我咬牙堅持了下來，一直走到今天;再有，選擇適合自己的帖子來臨摹。我的書法走的屬于正統的‘二王’的路子，旁及其他，加上之前練習的歐體楷書，在這個基礎上又寫墓志、瓦當。如果你不喜歡，也沒有必要強迫自己，興趣是你的原動力。”

毛筆過去作為表達溝通的媒介被廣泛使用，而今天取而代之的是電子產品，弱化了實用功能的書法是否面臨受眾狹窄的危機呢？丁謙回答說：“我認為書法的道路是光明的。首先，電子產品是機械的，而書法需要經過大腦的思考，對各類知識消化吸收后，對古人的法帖充分理解融化在腦海中，然后落實在筆端進行再創作，電腦是無法代替這種思維的。第二，因為大家越來越少寫字，書法會越來越藝術化，而且會越來越成熟，成為純高雅文化。需要注意的是，藝術家在創作時需要把握好藝術上的‘陽春白雪’與‘曲高和寡’，不能脫離生活。現在很多寫書法的人追求奇形怪狀，自我認為‘高大上’，這路子絕對不能走，是一條死胡同。藝術要體現一種美感，觀眾也許不知道你要表達的東西，但是能感受到一種美，這就是書法的魅力。”